晏老头看着这熙熙攘攘的街道,突然觉得自己未来暗无天日。
这江左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往小了说只是沿江一带,可往大了说,那可是江左十四州。
茫茫人海中找一个人,尚且不容易,更何况这么大的地方,那简直就是大海捞针。
“要老命了!”
——
唐时之后几日都和吉婶后厨是在琢磨方子,蔺晨也会来掺一脚。
黄昏时分,吃过晚饭后,蔺晨来找他。
“先生,你上次所提,我事后验证过了,确实错了。可先生是如何知道的?”
蔺晨说的是琅琊阁所出的琅琊榜。
各式各样的榜单,如何评判出排名,并非是易事。像是美人榜什么的还好说,可像是高手榜什么的,难道还要去一个一个打过之后才能评判不成?
所以唐时上次所说,便是这榜单排名中的误差。他顺便提了一嘴,将榜上几个人的排名重新排了个位置。
“我四处游历,哪里都去得,那自然是知晓甚多。”
“先生消息甚是灵通。”蔺晨一关折扇,敲了敲手心。
“不敢。”
在这位面他没什么势力,刚丢出去的棋子也才刚落盘,能知晓这么多,全是靠去年凛冬的大雪。
落雪纷飞,所落地之广,绝非常人想象。
从蛛丝马迹中推断出来,知道南楚中的众皇子中宇文霖是最不受宠,却又逐渐晋升,最终选定了他作为南楚帮忙找妹妹的人选。
原本需要凭借琅琊榜才能知晓的药王谷,他单凭自己,毫无人指引便找上了门。
桩桩件件,让他知晓了许多消息。
“对了,明早长苏要带飞流出去玩,想问你和小云朵去不去?”蔺晨将他身边的的柴胡和玫瑰花递了过去。
“去,你们都去,我还能不去?”唐时把他递过来的药材取了些。
“那行,我去和长苏说一声。”
“嗯,顺便和他说一声,我等会去找他,让他留些时间给我。”
“好。”
唐时并未起身送他,反而招来了吉婶。
“吉婶,你去准备能烧火的浴桶吧,我给他准备药浴,配以针灸,你家宗主也许能舒服许多。”
“好咧。”
——
云南王病重,卧榻不起。
青冥关大捷,歼敌三万。
南楚生异动,寻人启事。
唐时看着放在案牍上的纸条,看了眼标注着名字的位置,穆霓凰。
这是去年的事,算算时日,刚巧是他离开南楚,在缅夷游历的时候。而他当初所作所为之影响,也都明确的体现在这短短几张纸上。
也不知道小哑巴是否觉得他看不见,便因此毫不避讳的把纸条放在他触目能及的地方。
但无论如何,梅长苏看起来确实对他说的话上了心。
短痛已经步入正轨,他已预见未来的结局。至于长痛,以小哑巴的聪慧,他也迟早会注意到。
既如此,那便可以教些别的了。
想要教导一个人,并非只有手把手灌输的道理,有时候适当的引导与诱饵,都是非常好用的手段。
磨砺是练已,可对敌不要知己,还要知彼。在敌对的时候,情报总是最为关键的。若双方势均力敌,那么,可以说拥有了情报,那就算是赢得了一半的胜利。
当然,若双方实力相差悬殊,那就是绝对的实力所带来的压倒性的优势,胜利的天平显而易见。不过也不排除一些小部分的可能,这其中,情报同样也是重中之重。
“好了吗?我们准备开始吧。”唐时低头面向他。
“好了。”梅长苏随手把手中竹简放在案牍上,起身走到唐时面前。
“听闻先生思虑,为今日已经准备多时了。”
“做事总要缜密,把时间花进去,把精力放进去,那么,事情总是会做好的。”
“先生说的是。”经过这么多次的试探,梅长苏终于能肯定,先生每一句话的背后总有深意,就好像若有若无的在教导他。
“水温如何?”
“有些烫。”梅长苏坐在浴桶里,实话实说。
“烫是正常的,忍着。我帮你把体内寒气引出来些,你这身体的确不能再拖。”
唐时摊开针包,取出一根根针。
“那我们开始吧。”
“嗯。”
……
等到针灸完,唐时抽出针,看着被蒸得满脸通红的梅长苏,又叹了口气,劝道:“江左湿重,确实不适合你休养。”
“我知道,先生。”梅长苏叹了口气,闭上眼,又重复了一句,“我知道的,先生。”
“我只说这最后一次,下次便不会再提了。”
唐时看着他,隔着绸缎看着他,朦朦胧胧下的身影那般消瘦单薄,眉宇间充满倦意与沧桑。
“先生,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梅长苏睁开了眼睛。
“你想说吗?”唐时看着他。
这是他第二次这样问他,也是先生第二次这样回他。
梅长苏看着他,只可惜他不能看到他的眼睛,他想,若是先生看着他,又或者在刚刚,先生问他了。
那他想,也许那一瞬间,他会和先生袒露一切。
可是,他没有。
所以,他也不会说。
唐时已经在梅长苏的沉默中得到了答复。
“记得晚上早点睡,别再熬夜了。”
——
第二日,一行人准备出去走走。
飞流刚一屈膝,身后梅长苏就说了一声:“飞流!好好走路!”
飞流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确实是认真的,应声道:“哦。”
“我们这是要去哪?”唐时问了句,他在江左定居半年,什么样的地方他都去过了,也不知道长苏是想带他去哪。
“随意逛逛,先生回来之后,似乎还没怎么出过门吧。”梅长苏笑了笑。
唐时想了想,笑了。
“好像是这样没错。”
“叔叔!我想要那个!”小云朵拉了拉唐时的衣袖,指着不远处的糖人。
蔺晨侧头看了眼,将折扇一收,敲了下手心,笑道:“蔺晨哥哥给你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