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珠颤了颤长睫,不安的自睡梦中缓缓睁眼,入目是床顶鹅黄色幔帐。
金色的阳光从窗户的雕花缝隙斜洒而入,帐子里密闭的空间,皆是一片斑驳发着浅光的暖色。
片刻的恍神后,她眨眨眼,透过那层朦胧的纱幔环顾四周。
这幅暖洋洋的画面容珠很是熟悉,是她在血影宗居住时,每日早晨第一眼看到的情形。
怎的又来到血影宗了?
她记得明明自己化成原身珠子,掉进溪水中随波而流,脑海中甚至还记得傀儡欲抓她而落空,停顿在半空的手臂,仿佛错愕。
软绵而丝滑的锦衾包裹着她全身,一双黑亮略发紫的瞳满是困惑,脑袋昏沉冷不丁‘阿嚏’一声,外间儿的门竟应声推开了。
“姑娘,你醒了?可要穿衣”
轻巧的脚步接近,容珠透过纱帐隐隐看见两个人影一前一后走来,立在床边。
许是乐湛吩咐照顾她的侍女。
事实摆在眼前,容珠无法。
纵使她心下无奈,不想承认回到这般不自由的地方,也不得不认清现实。
“好……劳烦了”
一开口却是嗓音沙哑,喉咙火辣辣,痛得厉害。
一个侍女掀开帘子绑在一边的床柱上罢,将她扶起来穿衣,另一个倒是有备而来,贴心的端来一碗冒着烟,色泽黑乎乎的汤药,让她喝。
那药只跄跄送到面前,既涩又苦极的味道霎时同热气一道扑面而来,立马惹得容珠蹙眉闪躲。
什么东西啊,好难闻,她才不要喝!
不料想一丝不屑的嘲讽自两个侍女眼中闪过。
二人对视一眼,口气凉凉“姑娘还不知自己落了水,染了风寒吗?”
说罢,那端着汤药的侍女紧逼而来,“少宗主吩咐了,这药您必须得喝,少宗主还说,等你醒来,他会来看你”
事实上,容珠昏睡了半月余,
那乐湛只第一天将她送回来罢,再也未现身过。
明眼人都能瞧出来,这位被少宗主宠幸一时的女子,约莫是失了宠了。
侍女一贯的趋炎附势,修仙界竟也不例外。
这两个女子皆是炼气期修为,气势竟比床上虚弱坐着的容珠要强上几分。
姿色个个不俗,细腰丰臀,身姿曼妙,衬的床上面色苍白无血色的容珠,更是病态极了。
“上一个照顾我的女子,她去哪了”
容珠察觉到这二人的敌意似的,不由开口询问。
她记得上一个教她穿衣的侍女,人倒是温柔耐心的多。
“姑娘说桃花?她资质太差,连个普通的温水决也使不好,不是烫了就是冷了的,不方便给主子打水净手。
当侍女不够格,被管事儿的派下去做杂活了”
见容珠默然的点头,欲开口催她喝药,又听她哑着嗓子,似乎迷惑的自言自语
“不会温水决,为何不能当侍女,我也不会,洛洛也没说过什么……”
那答话的侍女闻言听懂了大概,与另一个对视看了看,似笑非笑
“姑娘您运气好,叫我们少宗主看上了,就是个山鸡,也是要变凤凰的,哪能与咱们当侍女的相提并论。”
倒瓜子儿形,天元饱满,鼻尖儿秀丽,两颊婴儿肥未退,乍眼一看朦胧浅懂带着娇憨,额间的兰花魔纹却是不描自妖,那双媚眼尾处上挑着勾人,显出祸水的意味。
这般披散着乌发随意靠床倚着,不经意间便已风情尽显,饶是面色白皙的不若常人,只会让人更加心生怜惜。
小小年纪竟能勾了少宗主垂怜,不知是用了什么手段,莫非只靠着一张魅惑的皮相?
落了水都能昏睡半月的,修炼之人竟也能得凡人的风寒病,真是令人笑话。
容珠做人没几年的仙石,哪里听出她在冷嘲热讽,听到‘山鸡’,只联想到羽毛色彩斑斓的山鸡精。
只道如何修炼,也跨不了物种,修炼不成凤凰的罢?不然那得多逆天的本领啊?
莫非眼前的女子,懂得跨物种之类的秘术?
容珠奇怪的抬眼瞧了那侍女一眼,没说话。
汤药的苦涩气味弥漫的整间屋子,叫她闻着难受,她抬手将碍眼的食盘儿推开,侍女没防备一个不稳,汤药在碗中飘飘摇摇,差点洒出来。
魔修女子大多性子烈,当侍女,只是她们一时的栖身之所,她们蛰伏在此等待机遇,内心都想寻个高修为的主子当靠山。
被管事儿派来给一个身娇体弱的丫头片子当奴隶使唤,心里头很是不满着,奈何呆在她身边,有很大的机会经常看到少宗主,这才心里平衡些。
可偏偏少宗主半月没来寻她,估摸着早把她忘了。
“你神气什么?真把自己当少宗主夫人了?
少宗主半个月没回府,定是去少夫人云莘的观霞山了,失了宠还不自知,当你的侍女真是我姐妹二人触了霉头,
且看你能落个什么下场,运气好,说不准少夫人便将你赶下山去,运气不好……能不能留你的命,可说不准呢”
一通发泄似的,说的畅快,面色难耐似乎恨不得现在就看容珠被残虐的下场。
这侍女变脸比翻书还快,容珠来不及反应的呆愣住。
她哑口无言的张了张口,却听‘嘭’的一声响,眼前一花,那侍女应声惨叫着被远远丢出屋外数丈,漆成朱红色的门窗皆被砸的倾倒稀碎。
没了外间儿的门窗遮挡,视线大亮,一缕暖风吹进屋子,吹醒了面容呆愣在原地的两个女子。
立在床边儿的侍女面色煞白,因为屏风后头不知何时,悄声无息的站着一个浑身阴沉可怕的黑袍男子,不知听了方才多少话语。
她吓得跪在地上求饶,身子止不住的瑟瑟发抖,瞧着可怜。
“少,少宗主,饶命!我什么都没说,姑娘,你救救我,我不想死……”
容珠没见过这阵仗,那方才盛气凌人的侍女此刻躺在院子里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一旁的那个,跪地上止不住的扯她衣袖求饶,
当下心中泛起了无措,不知如何是好,直觉伸手,想触碰她叫她等一等,先别怕。
哪知那男人大步前来,不知是迁怒什么,还是嫌碍眼,一个挥袖,跪着的侍女也飞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