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等他出来的时候,他还在想着洛婤明亮又温柔的双眼。
第一次有人以这么温柔而认真的态度、以这么郑重其事的语气回答路明非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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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叶胜坐在会议桌边,又一次翻检那些履历。
洛婤在旁边拿着游戏机玩,长发被束在一起,发端却还在滴水,少女洗了头后没擦干净就开始玩游戏,酒德亚纪拿着毛巾想要帮女孩子擦一擦。
“不用了,谢谢。”洛婤伸手接过毛巾,表情淡淡的,轻轻擦拭自己的头发,游戏里的小人因为没有控制而跳出了“gameover”。
叶胜抬头问旁边的酒德亚纪,“那个小丫头呢?一整天没看见她,面试也不来,她也是面试官呢。”
“不知道哪里玩儿去了,她跟着来根本就是来玩的吧?”酒德亚纪耸耸肩,“没办法,其实还是个小女孩啊。”
“面试结果怎么样?”门打开,一个人拎着手提箱急匆匆地进来,“我买了红眼航班的票,刚刚降落就直接过来了。”
那是个老人,风尘仆仆,鼻梁上架着深度眼镜,一头花白的头发蓬蓬松松,不是烫过而是不知多久没梳理过,一身邋遢的西装,一条肥大的裤子。
老人一进来就着急询问路明非,双方经过一方扯皮后,这个名为古德里安的老教授终于坦白了自己包庇路明非的理由。
“你们不懂,几十年了,才出现这么两个‘S’级的候选人,如果我们给出的面试结果是不及格……校长也不会放过我们的!”
叶胜和酒德亚纪对视了一眼,“真的是……‘S’级?那岂不是和……”
他们一起瞄了瞄洛婤,洛婤静静地坐着,神情冷淡而静默,并没有过多的表现。
“是,经过再三确认,他在所有候选人中的评级是‘S’,唯一的‘S’!这场面试,事实上是为他一个人准备的!”古德里安教授点头,压低了声音,“这是学院最高级别的机密,所以在出发之前没有告诉你们。”
“这几年来,唯一确认的‘S’级就只有洛婤。”
“这个现在只是‘S’级候选人的路明非会和洛婤同一年入学,这不会和龙王最近……”
叶胜突然严肃地向古德里安询问,古德里安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也没有了解得特别清楚。
在一片肃静。
“啊!”亚纪忽然出声。
古德里安教授一把捂着心口,“你忽然鬼叫什么?”
“我只是忽然想起一件糟糕的事,教授你心仪的‘S’级学生……他似乎对于自己的回答非常地失望,所以说完‘我不知道’后,他表示了弃权,然后直接退出了考场。”亚纪和叶胜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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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上午,丽晶酒店。
九楼行政层VIP餐吧,路明非全家倾巢出动。
叔叔西装笔挺,腆着肚子,教育路明非和路鸣泽来这种高级场所要懂规矩,不要总在餐具上摸来摸去。
婶婶四下顾盼,啧啧赞叹高级酒店就是高级。
“路明非先生?绿茶还是黑茶?”
衣冠楚楚的侍者走到桌边,对着被叔叔婶婶夹在中间的路明非发问。
“对于总统套房的客人全部免费,古德里安教授订的是总统套房。”
“美国学校真有钱!”
婶婶瞬间对卡塞尔学院肃然起敬。
“叮”的一声,直达电梯打开了门,花白头发的魁梧老人向着靠窗的桌子大步走来。
左边叶胜,右边酒德亚纪,左牵黄右擎苍,俊男美女,威风凛凛,上来二话不说一把握住路明非的手,“你好!路明非!”
“你好……古德里安……教授?”路明非在这份洋溢的热情前有些窘,“您中文说得真好。”
他有些好奇地往他身后瞅瞅,没有看到熟悉的卫衣和牛仔裤,洛婤似乎没有来。
路明非有些失望地收回了视线,自己也不清楚到底在寻找什么。
古德里安教授眼睛一亮,高兴地抓头,“有这么好?我跟着中央电视台新闻联播学的,我们学院全面普及中文,谁都知道中国将成为世界上最繁荣的地方嘛!”
他看着路明非,目光闪闪,一脸拉拢的表情,“加入我们,不需要英语的,全校学生都说中文。”
路明非眨巴着眼睛。
什么意思?说中文?不需要说英文?
在他没什么亮点的人生里,也就那份托福成绩单还能凑合看看了,如果唯一的亮点都忽视了,卡塞尔学院看中他什么?
这初次相逢的古德里安教授脸上,简直是“欢天喜地”的表情。
好像有了他这个学生,就像是捡到宝了一样。
一番聊天扯淡后,几人终于坐下来享受早餐。
吃早餐的时候洛婤从套房的隔壁进来,长发扎了个高高的马尾,发梢婉约如钩,素颜,从路鸣泽身边经过的时候,对方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路明非则有点坐立不安,想着她会不会又突然搭话。
结果对方只是安静地吃着早餐。
价格不菲的早餐包括了鲑鱼卷和鲜榨柠檬汁,纯银的餐具那是相当气派。
叶胜做了充分准备,把在美国教育部注册的正规大学执照副本拿出来供婶婶观赏。
又拿出相簿来,一一介绍说这是卡塞尔学院的图书馆,这是卡塞尔学院的运动馆,这是卡塞尔学院的音乐厅。
照片上的学院风格古雅,像是一座全面翻新的古堡。
照片里还有一张是叶胜自己乘着帆板,背后千帆竞逐。叶胜说那是学院每年固定的帆板赛,卡塞尔学院已经连续三年压过了芝加哥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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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还有一些其他原因。路明非的父母呢,恰好是我们的名誉校友,对学院有过捐款。同等条件下,我们会优先录取校友的子女。”
路明非对古德里安深深的质疑在听到这一段话时一下子被踢走了,路明非一下子抬起头来,心里像是有只小兔子一蹦一蹦。
他已经忘了有多久没有收到父母的消息了,每次母亲写信来不过是叫他保重身体好好学习,千篇一律。路明非有时觉得那些信都是敷衍他的,其实父母根本不关心他了。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照片,放在路明非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