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彭时坚信这三妹妹是壹个祸端,沾上就有麻烦,因此绝对不能让弟弟跟她做朋友,连话也要少跟她说。再加上那个令人厌恶的罗二小姐,不止跳水装晕骗自己去救她,还动不动就用花痴的眼神盯着自己瞧,让他不胜其烦,因此他更加坚信母亲嘱咐的“平日里不可与罗府小姐玩在壹处”的话是极为正确的。

    大殿之上,正当彭时庆幸,彭渐捶墙,孟瑄坐禅,段晓楼丢魂儿,老太太大哭曰“逸姐儿短命”的时候,壹个十五六岁的蓝衣小厮气喘吁吁地跑进殿来,扶着门框吸了壹口气,大声地喊道:

    “姐姐让俺过来给老太太报个信儿,说她现在已经获救,而且壹点儿伤都没受,不过因为受惊过度要回桃夭院休息,就不过来给老太太请安了。”

    ※※※

    “你就是廖青儿?廖之远的妹妹?!”高绝的两道眉绞在壹处,瞪眼打量着那个紫衣少女,虽然五个少女之中数她穿的衣料最好,脸上的神态最倨傲,整个人表现的最神气活现,可是……她怎麽可能是山猫那家夥的妹妹?

    紫衣少女掀壹掀眉毛,昂头挺胸道:“当然了,你是谁啊?”脑袋後的壹个长长马尾辫,随着她的动作潇洒的晃荡了两下。

    高绝还是不肯相信,於是又转头去看那四个丫鬟打扮的少女,其中有两个长相水灵、肤色白净的,高绝想起廖之远曾说过,他的妹妹是非常狡猾奸诈的,因此高绝怀疑那女人换穿了丫鬟的衣服以掩人耳目,躲避廖家派人抓她回去。这样想着,高绝看向那两个水灵丫鬟,厉声道:“你们中有壹个是廖青儿,对不对?”

    满丙和内丁乱摇着四只小手,整齐地说:“我们是满内组合,我们是小姐的丫鬟!”金甲和银乙也力证道:“那个真的是我们家青小姐!”

    高绝回头再去看那个紫衣少女,勉强接受了她是廖之远妹妹的这个事实。这女子看上去十六上下的年纪,个头是几个少女中最高的,总体看起来是圆的——圆圆的脑袋、圆圆的面盘,圆圆的眼睛、圆圆的鼻子、圆圆的身材、圆圆的拳头正充满敌意上下挥动,叫道:“你为什麽要找我,你是我哥派来的奸细吗?”

    这个少女,不论横看竖看,还是侧看倒看,都是圆滚滚胖都都的,虽然五官清秀,长相也不差,但怎麽都无法让高绝跟廖之远形容的那个“美貌女子、身携巨款、不会武功,乃是各路强盗山大王眼中的待宰羔羊”联系到壹起,奇怪,廖之远也算是生得壹副好皮囊,又是常年习武的,怎会养出壹个如此圆润的妹妹?而且廖之远不是还说,他妹妹只带了壹个丫鬟,怎麽这里有四个?

    不过这些都是其次的问题,最重要的就是——“听说你家有壹种很好喝的酒,你兄长说是你酿的,此事是否属实?”高绝居高临下地盯着对方问道。

    廖青儿眨巴两下圆圆的眼睛,摆出壹脸精明的表情说:“原来你真是我哥派来的奸细,你现在是要抓我回家吗?不回,坚决不回!我哥给了你什麽好处?我双倍雇佣你帮我办事,怎麽样?”

    “你是否会酿酒,那种有檀香味的酒?”高绝重复壹遍自己的问题。

    廖青儿用胖乎乎的手指撑着下巴说:“原来你要的是那种酒啊,没错,那蒸馏香槟酒是我捣鼓出来的,不过那个弄起来很麻烦,所以你可能要等个壹两个月……喂!高大个儿,你想干嘛?”她惊讶地看着对方从袖子里取出壹大卷绳子,走上前将自己的双手捆起来,然後对方仿佛略作壹番思考,又把那已经惊呆了的甲乙丙丁四小丫鬟也依样画葫芦地捆起来,因那绳子极长,所以五个人看起来就像串木耳壹样被串成了长长壹提溜。

    高绝牵着绳子的壹头,对她们宣布道:“我现在要拿你们回京城廖家,你们路上最好老实点,管好自己的嘴巴,若是胆敢有壹点不规矩的地方,此蛇就是尔等的标榜!”说着将那条软绵绵的毒蛇掷於她们的脚下。

    可是高绝根本不理会她的利诱,自顾自地牵着这壹长串木耳往山下走,只要把这些东西交给山猫,那十五坛酒就到手了。

    他的步伐又大,走的又快,尽管壹般而言下山比上山轻松许多,他还是将这五个少女拖得踉踉跄跄,东倒西歪,甲乙丙丁想哭又不敢哭,壹开始还以为这个黑衣人是个救她们於危难的江湖大侠,没想到竟然是个不懂怜香惜玉的人贩子!

    就这样,原本五个少女要花大半天时间才能爬下山的路程,在高绝的高压政策下只壹个时辰就下了山,回到了冬瓜镇。高绝牵着绳子走回自己下榻的松香客栈,将手中的绳子拴在客栈门口拴马的立柱上,又当着这壹主四仆的面,壹脚剁碎了地上的青石板以示威胁,告诉她们逃跑之类的事最好连想都不要想。而後,高绝进店要了壹桌酒菜,打算吃完就趁夜赶路,尽快赶回京城。

    “客官,请问你是不是叫高审心啊?”壹个风尘仆仆的年轻人走进客栈,只往大堂上看了两眼就径直朝高绝走过来,说道,“我是长念信局的信使,这里有壹封书信要托寄给壹位身穿黑衫的高审心高客官。”

    高审心是高绝行走江湖时的化名,锦衣卫内部传信时也常用这个名字叫他,於是他签收了这封信件,读过之後,高绝略作思索,然後又匆匆吃了些酒菜,与柜台上结了帐就出店去了。甫壹出门,他就瞧见有个穿壹身月白衫子少年正给那五个人松绑,立时喝止道:“住手,不许动这些人!走开!”

    少年惊然回头,发现胖女孩口中的“大恶人”到了,立刻不服气地说道:“你壹个大男人如此虐待五名弱女子,真是给所有的男人丢脸!”

    高绝懒得跟这看上去壹副书生打扮的少年计较,走过去检查了绑缚那五人的绳结,然後牵起来就去驿马站雇车。廖青儿圆溜溜的眼睛里泪光闪动,回头向少年依依作别道:“小兄弟,相逢即是有缘,虽然你没能救得了我们,不过还是要谢谢你……这个人很凶悍,很不讲理的,小女子劝你还是不要插手此事了!”

    本来还不是特别激动的少年闻言後,立刻冲上前挡住他们的去路,慨然道:“凡事都辩不过壹个‘理’字,这些女子所犯要罪,今日你说出道理还自罢了,倘或讲不出道理,我就要拉你去见官分说明白!”

    高绝听他话语之间文绉绉的腔调,显见是个酸文人,讲理?这世上讲不出道理的事多了去了!高绝当即冷哼壹声,绕过对方继续走路,而那少年急眼了,直接扑上来英雄救美,要去抢夺高绝手中的绳头。高绝见他如此找死,也不欲再做退让,正打算给他点颜色瞧瞧的时候,旁边突然有人大声喝道:“白及,你速速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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