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彭家兄弟和小游壹起到了桃夭院後,发现楚悦还没有回来,彭渐又向小游确认了壹次,三妹妹是否真的获救,真的安然无恙,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之後就安心等待。另壹边,蝉衣和槐花接过食盒打开,发现了蟹黄包之後,欢呼壹声就很不客气地开始吃了,壹会儿工夫就干掉了两盘,因对方是女孩子,彭渐也不好出声阻拦说“那是我带给三妹妹的,你们少吃点儿!”

    而彭时则是大感疑惑,那位三妹妹究竟是怎麽教下人的,送来的东西主子连见都没见过,就先让丫鬟吃掉了壹半儿。之前,这个叫小游的操着山东口音的小厮去报信的时候,居然管三妹妹叫“姐姐”,听得老太君也大感奇怪地追问了壹句,可那小游只说“是姐姐让俺叫她姐姐的”。於是汤嬷嬷对老太君说,“反正如今没人受伤比什麽都强,这样的小事改天再去问三小姐好了”,老太君也信服地点点头,再呼两声“阿弥陀佛”。

    如今三妹妹回到了桃夭院,看见壹食盒东西被两个小丫鬟吃的七七八八,不止不生气,还笑眯眯地拿起帕子给那个圆脸小丫鬟擦嘴,真是不可思议。彭时心中纳罕不已,这三妹妹究竟是个什麽样的人,这桃夭院里难道没有主仆之分麽?

    楚悦先给小游安排了住处,让他下去休息,然後扭头问蝉衣:“大门口湿淋淋的壹片是什麽,刚才回来吓了我壹大跳!”

    蝉衣乐呵呵地告诉她:“咱们院子里不是新来了好多菊花麽,我就先去给花浇了水,然後又在院里院外洒了好多水,小姐你不懂,这菊花闻的就是个冷香味儿,清凉凉的有水汽儿才好闻嘛!”

    楚悦翻了个白眼,为了这点子“水汽”差点吓掉了她的半条魂儿!想了想她又问:“你见没见过我房里的那张脸谱?在兔儿镇上买的那张?”

    蝉衣掩口道:“小姐莫非你能掐会算麽,还没回房就知道你的脸谱没了!”

    “怎麽没的?”楚悦的这个疑问已经憋了壹晚上了。

    蝉衣戳着细细的手指,不好意思地道歉道:“之前我给你打扫房间,你的屋里有壹只蚊子我就去打蚊子,可是壹不小心刚好打在了你的脸谱上,脸谱被弄脏了我就去洗脸谱,洗完发现太湿了我就拿去晾干,突然风来了就吹走了。”

    “风吹走了?”楚悦挑眉。

    “是啊,”蝉衣继续说,“我瞧见那脸谱被吹出了院墙,还听见了‘当’的壹声落地声,可是追出去看时,发现什麽都没有了!”

    楚悦暗自流壹滴冷汗,幸好是“什麽都没有”,估计那个捡到面具的刺客和蝉衣是擦肩而过了,如果蝉衣早出去片刻,大概就要跟那个刺客撞上了!瞧着蝉衣转头又去悄悄捏点心吃的快乐样子,楚悦赞叹道,这丫头真是个有福气的人,竟然两次遭遇那个吸食人血的高手都安然无恙,而且每次的情况都是差壹点就走入悬崖,却在走入悬崖的前壹刻收住了脚步——看来老天也是长眼睛的,懂得什麽样的人不应该死。

    经过了这壹场虚惊,楚悦觉得自己身体更加虚脱了,此时,风言风语还赖在桃夭院不肯走,不过他们见要小姐就是坚决不肯发下誓言,也不太爱搭理他们了,於是他们就走“丫鬟政策”。见要小姐看上去很疼蝉衣那小丫头,於是他们就将蝉衣拉到壹旁滴滴咕咕,想求她帮忙,劝她家小姐不要把他们的秘密讲出去。

    此时,彭渐看上去也没有要告辞的意思,东拉西扯地说个不停,仿佛是心里憋着什麽想说的话但壹时开不了口,所以要先扯去壹通闲篇。不管他是什麽心思,楚悦都已经没心思亦没力气去猜了,她很需要睡觉,对槐花说了句“你替我招呼客人”,她就逃壹般地躲进自己的房间,紧紧地掩上了门。

    终於只剩她壹个人了,终於可以休息了,终於可以壹个人舔舐伤口了。

    “喂,你快帮我解毒,”黑漆漆的房间里有壹双清亮的眼睛,仿佛雪夜中的两盏灯火,“我中了你的毒了。”

    “你,中毒了?”楚悦谨慎地打量着坐在阴影中的孟瑄,问,“严重吗?”

    孟瑄轻点了壹下头:“还好,就是腿走不了路了。”

    楚悦歪了下脑袋:“腿走不了路了?那你怎麽跑到桃夭院来的?”

    “费了点儿事。”孟瑄隐晦地答道。事实上他费的劲儿实在不小,先设法说通了父亲让自己在罗府留宿,又等欣荣殿的众人走光了之後,悄悄地跟在彭渐他们几人的後面……倒立着用双手“走”过来的。

    楚悦致歉道:“瑄公子,我不知你也有内力,因此把‘茶露’直接加在了茶壶中,实在抱歉。其实你中的这种‘茶露’不是毒药,而是壹种专门用在习武之人身上的麻醉药,我也没有办法帮你解,只能等药性自己褪去,劳烦你将就个两三天吧。”其实不独他壹人,当时大殿之上所有闻过香味的人都中了这种麻醉药,不过只有茶案旁边,碰过茶水的四人药性被催化开了而已。

    彼时,她用银针封了自己的中府,没有吸入那道香;而老太太没有内力,不受影响;麻醉药瞄准的目标人物,那个面具刺客,业已经尝到了苦头,动用了紧急保命之法才暂时摆脱了药性;可自己倒是小看了这个孟瑄,没想到他的内力也深厚到了会被安息草所牵制的地步。

    因为她记得书上曾说,只有功力在壹甲子以上的习武者,吸入安息草之後才会有麻痹症状,症状的表现情况因人而异,有全身麻痹者亦有半身麻痹者。事实上,楚悦觉得自己的功力也肯定到不了壹个甲子,不会受安息草的影响,用银针给自己封穴只是以防万壹。

    “将就?”孟瑄剑眉壹掀,“你的意思是,我未来的三天里都不能走路了?”

    楚悦点了下头,只觉得头晕得紧,腰间的带脉穴被壹道道的真气堵塞得非常难受,唉,没想到已经回到自己的房间了,还是不能安静地休息……天大地大,难道不能有壹个让自己默默治愈伤口的角落吗?她赌气地看了对方壹眼,反正是个小孩子,管他的呢,於是在对方略惊诧的目光中解去披风,又脱下外裙丢在地上,像壹个患了腰痛症的老太太壹样艰难地爬上了床,扯过被子将自己裹成壹个蚕蛹。

    太好了,她有了茧了,躲在这里面,再没有人能伤害她。

    孟瑄敏锐地察觉到,这丫头不像晚上宴会时那样轻快自在了,这才是真实的她吗?还是被那个人掳去的时候受了伤,所以身体难受到不耐烦应付自己?沈默了片刻,孟瑄问:“那人伤到你了吗?我略懂……用内力为别人疗伤的方法,我可以帮你治内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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