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凝目去看时,发现是女子院的郑先生,不禁都舒出了壹口气,总算有人下水救人了。尤其是那些水性颇好,或者是向同窗们自吹自擂过水性好的人,毕竟眼看着壹个活生生的人在自己面前溺水而亡,对谁都是壹种心理上的煎熬。如今由女先生去救人,再合适不过了,因为先生是大人嘛,什麽事情都该冲在最前头的!

    而水中的郑先生则是有苦说不出,壹则她的水性稀松平常,已经很多年不下水了;二则她刚才怕溺死了学生要担罪责,心头壹慌,什麽准备都没有就直接跳水了,不但棉裙棉鞋吸水後很沈重,而且离出事地点很远,她划水非常慢,还不如跑到落水点再跳水救人快些,照她这样磨蹭过去,那个学生钱牡丹还不早没命了?真是飞来横祸啊,这流觞曲水办了多少年了,还从未出过这样的落水事件!

    楚悦也注意到了这壹点,於是吸足壹口气,继郑先生之後第二个跳进了水里,快速地游向钱大小姐最後壹次冒头的地方,在清碧的流波中飞快地划过壹道白痕。

    壹看有名的“冰美人”要小姐也投水了,岸上有几位公子都蠢蠢欲动起来,这麽冷的水,要小姐又那样娇弱,肯定是禁不住的,说不定壹会儿她就腿抽筋溺水了呢……要是能趁此机会把她救下,那个平日里只可远观而不可亵渎的小美人,就只能嫁给救她的那个人为妾了!

    虽则只要有银子,找多少美人都不成问题,那要小姐也不是他们平生仅见的唯壹绝色,可是那个要小钮又聪明乖觉,又不为金银所动,因此前赴後继的公子中,至今没有壹个人能把她拿下,让不少豪门公子都引为憾事。想到能将那个从骨子里面透着冷淡、滑不溜手、无处下口的绝色少女领回自己家里,慢慢地征服她的身心……这样的诱惑,哪个男人能抵挡。

    这样想着,继楚悦跳水之後,又有四五个公子哥儿“扑通”“扑通”“扑通”地接二连三地齐齐跳水,壹个比壹个游得快,而且个个都是直线朝着楚悦游过去的,颇有壹些划水抢亲、先到先得的味道。

    这壹幕看得岸上的廖青儿直跳脚,糟糕,早知道还是自己下水了,虽然不担心武功高强的小逸会吃亏,可是这河溪的水流湍急,在岸上看不清楚水下情况,万壹那些色狼靠近了小逸,上岸之後硬说摸过了她,破坏她的闺誉,非要娶她回去当小老婆怎麽办?

    真是壹群混蛋,人家那边忙着救人,他们居然趁火打劫,真是太无耻了!文翰、关墨、荀胜蓝、伍君昊……天啊,她最欣赏的奶油小生韩放居然也下水了,真是人不可貌相,知人知面不知心!再看岸上面,宗乔、杜若飞和杜若光等人也急得跳脚的饥渴表情,明显就是也想趁火打劫,但是苦於不会游水!天啊,她家小逸真是红颜祸水壹枚,众狼眼中的肥肉壹块!

    楚悦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自然听到四周有水花向自己逼近的声音,若此时她直接上岸,就可以让水里的这五个人去救钱小姐,凭他们拉拉扯扯去。可是,如今那钱小姐踪迹全无,不知是不是被水流给卷走了,没有人会比在水牢中生活过两个月的自己水性更好,还是自己救人把握最大,怎麽办?要不要施展轻功,踏着水去下游找找那钱小姐呢?

    岸上的壹众小姐们也察觉出了跳水的那些公子们的用意,并且,因为韩放、关墨和文翰三人在女学子中有着较高的支持率,所以立时就有几位小姐把眼刀丢向水中的楚悦,哼,郑先生明明已经下水救人了,偏她最会逞能,早不见她下水来着?

    正当众人各执壹念的时候,远处淩空跃来壹道洒白的身影,在溪流的上方晃了两圈,便壹手拎着溺水的钱小姐,壹手拎着即将溺水的郑先生,徐徐落至岸边。将二人放在草坪上之後,来人又回身去看水中的楚悦,只见她两个紮猛就扑腾上了岸,他方背过身去不再看她。

    书院小童第壹时间捧上了厚毡毯,给正冻得哆哆嗦嗦、嘴唇发青的郑先生御寒,而男子院那边的负责人鲍先生也姗姗来迟地小跑过来,连连揖大礼,致谢道:“刚才有两个学生的父亲来拜访,所以就只顾着跟他们攀谈了,没想到这边居然出了这样的事故,幸亏孟公子及时施以援手,否则在下之罪罪莫大焉!多谢公子!”

    来人玉冠如月,月白暗银纹饰长衫,风神迥绝,笑意浅淡,眉宇间磊落分明,俊洒得如同他身後的那壹丛劲竹。方才救人时,他仿如壹把出鞘的宝剑;如今救罢了人,与昔日师长攀谈之时,他又温和得如同壹块清透的美玉,尤其他嘴角那壹抹懒懒散散的微笑,令人有说不出的喜欢。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阔别扬州近三年的孟瑄。

    孟瑄微笑辞道:“碰巧赶上了,举手之劳而已,岂敢受先生大礼。”鲍先生仍坚持再三致谢。

    楚悦上岸後被冷风壹吹,立刻冻得樱唇煞白,尽管立刻运转真气驱寒,还是不能解壹时之寒凉,幸好下壹刻廖青儿就扑了上来,脱下她外面的那件琵琶襟棉罩衣,紧紧裹住了自己,楚悦立刻便觉得好过了很多。廖青儿低声道:“刚才吓死了,那群死小子竟敢玩阴的,当众就来了个群狼扑食,真是黑心,改天咱俩也去阴他们几把。走,咱们先回课舍去换衣服,我有备用的常服和棉裙。”

    楚悦用余光扫了鲍先生的方向壹眼,轻轻点头道:“我也乏了,咱们回家吧。”

    “呀!”从不远处赶过来的钱二小姐钱水仙看向她的姐姐钱牡丹,突然大声哭叫起来,“姐姐死了,姐姐被淹死了!姐姐呀!”

    正裹着毡毯取暖的郑先生闻言,忙瞧向左边躺着的女孩子,发现她面色惨白,确是壹副死人相,不禁惊叫道:“我班上的学生淹死了!”她惊慌地仰头去看鲍先生,央求说,“鲍先生你可要为我做个见证啊,我已经尽力救人了啊,我可担不起这个责任啊!”

    鲍先生尚未开口,孟瑄先道:“无论如要,先报官府处理吧,若证明这位小姐死於意外,大家再讨论责任问题,相信书院方面会帮郑先生担这个责任的。”

    郑先生连连点头称是,正要再讲两句撇清干系的话,壹旁站着的祁沐儿突然开口,细声细气地说:“郑先生,鲍先生,依着学生看,你们都不必为此事负责,因为害死钱牡丹的另有其人。”

    壹句话惊得众人把目光都放在她身上,谁害死了钱牡丹?谋杀吗?不对啊,钱牡丹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自己掉进溪水中的,她的妹妹钱水仙拉了她几次都没拉回来,不就是壹场意外落水的事故吗?

    楚悦也看向这位被廖青儿戏称为“小白兔公主”的祁沐儿,害死钱牡丹的另有其人?莫非她也听见了那二人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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