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关处的温度渐渐升高,空气里冰凉的薄荷味道忽浓忽淡,紧接着就被那沉沉的雪松味道全面地侵袭过来——

    树林里,亭亭而立的墨绿色雪松簌簌落下松针来,噼里啪啦地打在树下的薄荷嫩叶上,浅绿的叶片躲闪不及,被那密密麻麻的松针埋了起来,叶片缝隙、每个角落里都是雪松霸道的味道,它躲无可躲、避无可避,最后只能任由对方放肆,承认自己每一片叶子都染上对方味道的事实。

    信息素的交锋是全面的溃败。

    主人亦是如此。

    在陆哲凑过来的时候,沈乔初时还能干脆破罐破摔,反手去压住对方的后颈,试图以稍显掠夺的姿态,争夺这场较量的主动权。

    起初陆哲还捎着含糊的笑声,由着他来,甚至敞开似的欢迎他,结果沈乔一脚踩进去才发觉对方是挖了个坑等他跳——来了就别想走。

    这人狡猾得连信息素都要伪装一下。

    或许是多日来的抑制,让沈乔慢慢习惯了他那若有若无、几乎淡的毫无侵略性的信息素味道,结果等沈乔反客为主地肆虐半天,准备退场的时候,陆哲登时撕掉了温和的伪装!

    伴随着那浓郁的雪松味铺天盖地卷来,陆哲开始全面夺回控制权,非但留了客人不让走,还对沈乔热情似火地“招待”。

    沈乔起初不想服输,憋着一口气跟他比肺活量……

    后来他真忘了换气,不小心呛了一下。

    “咳咳咳……”

    陆哲将人松开,抬手拍了下旁边墙壁上的大灯开关,柔和的白色从头顶挥洒下来,尽管沈乔抬手挡了挡这突如其来的强光,臂弯间透出的脸上的绯红还是让面前恶趣味的家伙看得清清楚楚。

    先前捏在对方后颈那儿作怪的指尖挪开,陆哲拍了拍沈乔的背,语气虽温柔,却掩不住其间的一点戏谑意味:

    “这都能呛到?”

    他问:“要不要我再教教你怎么呼吸?”

    沈乔听见他调笑的意味浓重,放下手臂用力瞪他——

    可惜。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这副眼睛里被呛出生理水光的样子有多么诱人,眼角薄薄的皮肤都漫上了点儿浅红,让陆哲一下子想起了之前秋季去北方时见过的漫山遍野的红枫,美得让他刹那窒息。

    他这模样又像是一只嗷嗷叫的小狼崽,挥舞着爪子露出自己觉得最凶的一面,实际上被对手看了,只想换着花样逗它继续这么可爱下去。

    顺过气来,沈乔刻意把表情调整成面无表情的模样,给自己挽尊:“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就像我们陆队打练习赛偶尔送一血的操作一样。”都是无关紧要的小失误。

    听见他的话,陆哲顿时想起上次跟WTG的练习赛来。

    他轻轻敛了敛眸子。

    沈乔突然汗毛倒竖,察觉到一股没来由的危险感。

    没等他退开,陆哲的信息素浓度陡然提升,让他呼吸进去的每一口空气里,都带著那特浓的雪松味道,厚重的让人几乎有种窒息感。

    沈乔就僵了一下,陆哲已经再次欺身上来——

    “有区别的。”

    他说了接下来十五分钟里的最后一句话:“乔乔,我会让你明白,正常操作和失误之间的区别。”

    ……

    隔壁屋里。

    钱宝戴着耳机一面听歌一面玩游戏,正在过一个怎么也过不去的关卡,忽然在关键时刻手一抖,放下去的人物站位失误了,好,这一关又废了。

    她甚至忘了退出游戏,只是盯着自己抖了一下的手,一脸沉重地思考:

    我是不是腱鞘炎了?

    很快,她就闻到了一股让她毛骨悚然的味道,惊诧地扯下了耳机,看向墙壁的方向,仔细辨别那股信息素的来源。

    半晌后,钱宝皱着眉头盯着墙壁,先前浮在脑海里的气泡消失,噗噗噗又浮上来另外一些内容:

    陆哲终于欲求不满憋疯了?

    还是他易感期又到了?

    怎么大半夜的信息素放的这么骚?

    钱宝脑袋上飘满了问号,然而她明白这时候发疯的Alpha一般都是不能忍的,只能叹了一口气,裹紧自己单身狗的小被子,思前想后,给陆哲发了条消息:

    “队长,天热了,该开空调了,实在不行,换气扇您也凑合一下呗?”

    ……

    沈乔也觉得热。

    他实在没了办法,牙关紧了紧,而后就听见了轻微的抽气声。

    陆哲退开,用手背挨了挨唇畔,实则被沈乔咬到的舌尖却是轻轻在上颚抵了抵,有一股刺痛感传来。

    明明是疼着,他偏偏笑得欢快,眼底都是促狭,缓了缓,他问面前这头被自己逼得不住咳嗽的小狼崽:

    “乔乔,现在你能告诉我吗——你呛到这件事到底是正常操作,还是失误?”

    沈乔嗓子眼还发痒,听见他的话,闭了闭眼睛,强忍住继续咳嗽的冲动,转头就想从这龙潭虎穴离开,脑海里第一万次后悔怎么就鬼迷心窍大半夜来找这老畜生。

    陆哲看他真恼了,不再笑了,厚着脸皮又缠了上去。

    “刚不是想问周大嘴找我的事情吗?”

    “这还没问呢,就走了?”

    沈乔扯开他往自己腰上环的手,语气又恶劣又冲:“问个屁。”

    陆哲本来稍稍餍足,是真心想哄哄他的,可见了他被自己逼出的暴脾气,不知怎么却又想笑了。

    他努力忍了忍,只剩漂亮的、桃花一样的眼睛弯了弯,又像抱怨、又像撒娇地问:“你怎么这么无情?占了便宜就想跑啊?”

    沈乔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明明一句话也没说,可那原本淡色的薄唇此刻都成了枝头的红梅,艳艳夺目般,就是对他无声的指责:

    到底是谁占谁便宜?

    陆哲讨好地冲他扬了扬唇,去抱他的力道一回比一回紧,终于等到沈乔懒得挣扎的时候,他便心满意足地低头在对方脖颈间逡巡,细嗅,像是熟悉同类气味的小兽。

    在沈乔耐心耗尽之前,陆哲才慢吞吞地回答:“别担心,他没说我,这件事也会很快解决的。”

    沈乔盯着他看了两秒,像是在判断他是否撒谎,陆哲正想再给他一剂定心丸,就见他目光下移,一字一顿地问:

    “你打算什么时候松开我?”

    陆哲:“……”

    他赖皮地低头埋在沈乔颈间,双手扣得死紧:“不松。”

    沈乔深吸了一口气:“你要我在这儿站一宿不睡?”

    陆哲安静了几秒钟,陡然想到了什么,声音颤了颤,调子染着笑,有些微上扬:“那你要不就在这里睡?”

    沈乔睨着他:“但凡你今晚多吃两粒花生米——”

    陆哲:“不拒绝就是答应了。”

    沈乔:“拒绝。”

    陆哲闷笑出来,摇了摇头,他确实想把沈乔留下,但……

    都是Alpha,他也确实明白,大晚上两个对对方互相有意的人凑在一张床上,要说不擦枪走火,那真是难。

    况且DG后天就要出国准备洲际赛,这个时间节点,真发生点什么,倒是有点不太合适。

    陆哲在心中遗憾叹气,然后开始装可怜,试图再温存一会儿:“虽然周大嘴没骂我,但BLX的粉丝肯定已经把我祖宗十八代都问候完了,你不心疼心疼我吗?”

    沈乔还想冷漠无情,话都到嘴边了,想到嘴臭网友的那些尿性,终于还是没忍下心,对陆哲下最后通谍:

    “就……五分钟。”

    陆哲真老老实实抱了他五分钟。

    明明两人也没说什么话,可是空气又好像在慢慢升温。

    沈乔渐渐觉得局促,清了清嗓子,用胳膊肘挨了挨陆哲,提醒他该松手了。

    陆哲笑着凑到他耳边问,声音钻进他的耳廓里,低低的、犹如大提琴的调子在音乐厅里慢慢响起,让人觉得舒缓又放松:“我再给你点好处,你再让我抱一会儿,好不好?”

    沈乔扬了扬眉头。

    陆哲偏开脑袋,露出他修长的脖颈线条,雪松味道正是从那儿溯源传出。

    他问沈乔:“现在让你咬,要不要?”

    他的声音渐渐按得更低,恍如恶魔在人耳边低语,蛊惑着人们心甘情愿地进入深渊。

    “想不想试试,标记我的感觉?”

    沈乔的呼吸放轻了许多。

    陆哲见他的目光在自己的颈间流连,纵容地压了压他的脑袋,将他往自己的方向按来,让沈乔离目的地更近一些。

    “来。”他缓声邀请。

    沈乔鬼使神差地低下头,喉间紧张得咽了咽。

    就在他快要碰到陆哲腺体的那片皮肤时,沈乔忽然摇了摇头,抬手按住了陆哲的肩膀。

    他的气息已经被陆哲所描述的画面扰乱了,唯有底线在坚持着:

    “不……”

    他抬眼看向陆哲,甚至主动往后退了退,摇了摇头:“会很痛,算了。”

    他到现在都记得,之前被陆哲标记时候的那种痛苦。

    Alpha之间的信息素是难以兼容的,生理角度就是这样决定的。

    陆哲听到他坚持的缘由,眼中有错愕闪过:

    就这样?

    只是因为……怕他痛?所以才一直忍住本能的控制欲和占有欲?

    想到这,陆哲眼底的笑意藏也藏不住,将沈乔拉过来,没忍住又亲了亲,低声道:

    “乔乔,我怎么这么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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