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同学是报警人,然后跟那群领头的打起来了,我们就一起带回来做个笔录,没大事,别紧张。”

    民警一边做着记录,一边抬起头:“不好意思,傅先生是吧,冒昧问一句,你和那个...叫谢平殊的小同学是什么关系?”

    毕竟眼前人言行举止优雅得当,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怎么也不像是高中生的爹。

    傅庭安拿回自己的身份证,略微侧头,身边是鹌鹑一样缩着的谢平殊,傅庭安深吸了一口气:“我是他哥哥。”

    “哥哥?”民警狐疑地看了一眼,“他的监护人不在本市吗?”

    傅庭安道:“他母亲在学校,因为他翻/墙出校,被请家长了。”

    民警忍俊不禁,看向更加心虚的谢平殊:“噢,数罪并罚啊。”

    谢平殊:......神他妈数罪并罚。

    谢平殊脸上挂了彩,据民警所说,是他扑过去主动给了某不良一拳,不良反手一下,之后就被押送回所,挨个请家长了。

    不良们大多在隔壁做笔录,做完笔录的才放回厅里罚站,傅庭安盯着谢平殊青肿的半张脸,又看向和他动手的“不良”——杨不畏。

    所里一片安静,谢平殊噤若寒蝉,唯恐傅庭安怒起补上一拳。

    好在傅庭安修养良好,眼神在他和杨不畏之间转了小半天,问:“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谢平殊醍醐灌顶,忙向民警鞠躬:“警察叔叔辛苦了!”

    “......”傅庭安叹一声,“对你朋友呢?”

    谢平殊装聋作哑地扭头,不看他。

    和杨不畏该说的能说的他都说完了,这会儿还一肚子火气,要不是场合不对,谢平殊还想跟杨不畏再打一架。

    傅庭安恼火也是正常的,估计着人还在A大开会,突然就被通知来派出所领人——但傅庭安好就好在这点,不像他爸,傅庭安几乎不会在外人面前落他面子,等到家又没什么心思生气了。

    嗯、嗯,虽然现在还在气头上,但哄一哄总会好的吧。

    “好,这边基本没什么事了,您可以带着弟弟回去了。”民警整理好谢平殊的笔录,又看了眼兄弟两人间微妙的气氛,不忘揶揄道,“小同学,下次可别逃课了啊,看给你哥急的,出汗了都。”

    谢平殊正严肃地背着手挨训,闻言捺不住好奇,悄悄侧眼看傅庭安。

    后者倒也不见得出了多少汗,只是鼻尖额头略有些汗湿,谢平殊故作不经意地擦碰他握着笔签字的手,仍是一片冰凉,倒是被他这么一触,傅庭安飞快地躲开动作,匆匆撂笔。

    “辛苦你们了。”

    傅庭安对民警略一颔首,拿起一旁的电脑包,

    民警笑着道:“不辛苦,这一溜儿的小孩都通知了家长,就你家情节最轻还来得最快,你这哥哥才辛苦了。”

    傅庭安礼貌地点点头,客套完毕,转身便走。谢平殊赶紧跟民警道别,大步追上去,厚着脸皮喊:“哥,你走慢点......”

    -

    谢平殊自己也没办法解释为什么要冲动,如果他不给杨不畏那一拳,也不至于惊动傅庭安,指不定警察们抓了人让他做点笔录就能走了。

    但不给一拳谢平殊又觉得血亏。

    苦口婆心教训这么久呢。

    好话歹话都说尽了,怎么就不听劝,怎么就不懂事,怎么就说话不算数。

    怎么就爱把他好心当成驴肝肺。

    尤其是当他赶到现场,眼见着杨不畏身上青青紫紫,跟人扭打在一处,校服被丢在边上,脏得离谱——谢平殊心想,幸好是他来了,换成苟旦,只怕能当场气哭。

    唯一可惜的是,他大概没机会代表A高参加十月的篮球赛了。

    白瞎一双新鞋。

    -

    天色渐晚,最后一点余晖在傅庭安的眸里飘过,冷清的月已经挂上高楼,遍地碎银,傅庭安停了脚步,用手机扫街边油炸摊铺的收款码。

    谢平殊忙凑上前,殷勤地摸着校服口袋:“你饿啦?我有现金呀。”

    然而捣鼓一阵,一无所获,谢平殊想起来,身上那点皱巴巴的零钱好像是翻/墙时给弄丢了。

    傅庭安要了一串油炸的火腿肠,刷上一层又一层的红油辣椒,谢平殊看不过眼,又道:“你胃不好,少吃点辣的吧。”

    但傅庭安依然不搭理他。

    谢平殊后知后觉地悟了。

    这是傅庭安在生气,在冷战,在等他严肃认真的道歉。

    “哥。”

    谢平殊小心地摇了摇他胳膊,傅庭安没应声,谢平殊接着喊:“哥。我错了嘛。”

    一声比一声叫得软,一声比一声拖得长。

    谢平殊使尽浑身解数,只差没挂傅庭安腿上撒泼,连声叫了小半天的哥,奈何另一位当事人只把他当空气,连抬手甩开他都懒得,总之不再施舍眼神,任他哭瞎眼睛也不理会。

    “哥...我真的是担心杨不畏才去看的,你看,我都没算斗殴,我是见义勇为呢。”

    一阵铃声响起,傅庭安从衣袋里摸出手机,接通电话:“喂,阿姨。”

    谢平殊立刻闭嘴了。

    “接到了,没大事。”傅庭安顿了半秒,“我托关系问过了,不会留案底,您放心。”

    他语气还算和缓,至少和谢妈对话的口吻还是一如既往的礼貌庄重。

    谢平殊揣摩片刻,实在不知道傅庭安的想法,只能小心翼翼地问:“为什么我妈不来接我啊?”

    “麻烦您今晚给他请个假吧,我先带他回家。”

    傅庭安挂断电话,从另一边衣袋里摸出谢平殊的手机,递过去:“我主动来的。”

    谢平殊赶紧接过,小小声道:“哦。”

    傅庭安又不说话了,谢平殊只能惴惴不安地跟上他的步子,眼见着傅庭安拦了一辆出租车,上车、关门,一气呵成。

    如果不是他在最后一秒扒住了后排的车把手,谢平殊确信傅庭安多半会把他丢在原地步行回家。

    上一次这样一前一后地坐出租车,还是初中那会儿。

    他发了烧,一向斯文的傅庭安负重一百多斤,大汗淋漓地把他拖行回家。

    再一眨眼,他俩已经差不多身高,傅庭安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拖他回家了。

    谢平殊打开手机,果然弹出一堆未读消息,有徐宛的、有苟旦的、有李江龙的。

    还有一条最早的未读消息,来自“SPACE”,“你在哪?出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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