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消息啊?”

    傅庭安回神,放下手机,挂好安全带,身边驾驶座上的徐宛仍不死心,继续问:“诶,谁消息啊?”

    傅庭安无可奈何地横他一眼:“谢平殊。”

    徐宛这才心满意足地长嗯一声,笑嘻嘻地:“这才乖嘛。”

    傅庭安没有搭理他,只是重新拿起手机,谢平殊回复给他一个表情包,是一只伸出舌头左右张望的二哈动图,智慧的眼神和傅庭安印象里的谢平殊如出一辙。

    傅庭安没忍住,唇角不自觉地牵了片刻,下一秒,徐宛踩下刹车,再一次幽怨地望过来:“别说了,你俩准备几号见家长,我退出。”

    傅庭安能看出徐宛心情不错,大概是因为终于联系上了好几年没消息的程思群——虽然嘴上说毫不在意,但以徐宛的敬业精神,第一个“病人”在他心里当然是与众不同的。

    不知道两人聊了些什么,傅庭安也没有打探这些的习惯,只是抬手推开徐宛的脸,目视前方:“专心开车。”

    徐宛嗷嗷叫了几声,重新踩下油门,嘴上还不消停:“话说回来,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小殊喜欢你的?”

    傅庭安偏头看着窗外,敷衍似的:“没发现。”

    “是我和你说了之后吗?”

    “不全是。”

    徐宛便露出成竹在胸的笑容,换了个问法:“那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小殊的?”

    这回傅庭安沉默得更加彻底。

    过了良久,徐宛在一个红灯前停下,车内的空调嗡嗡作响,也依然能听到在其他车道上疾驰的车辆的破风声。

    傅庭安换了个坐姿,车窗上贴着遮阳膜,他的侧脸轮廓隐隐镀着一层光,忽然开口:“不知道。”

    红灯转绿,徐宛险些忘了踩油门,怔忡好半天,徐宛扭过脸问:“真喜欢了?”

    毕竟推测是一回事,笃定是一回事,当事人承认又是另一回事。

    即使他是傅庭安最亲近的朋友,也是第一次见傅庭安坦白对某人类动心——毕竟以傅庭安的天资和性格,被人以为是无情大仙都情有可原。

    “可能是。”傅庭安摘下眼镜,疲惫地捏了捏自己的鼻梁,“他读高三那会儿,我有点预感。”

    徐宛咋舌:“那会儿他才十八岁不到啊。”

    傅庭安神色冷淡:“我知道,所以我搬出去了。”

    徐宛无法反驳,因为这是事实。

    傅庭安那时候的确毫不犹豫地搬出了谢家,费了不少心思和郑和泽周旋议价。

    整一年多的部署,才换来他在白旭和陆安面前的扬眉吐气,只是没有人想过傅庭安的这些决定还有谢平殊的原因。

    徐宛突然反应过来:“你和你爸闹崩,该不会也是因为......”

    傅庭安望向窗外,川流不息的人潮复刻着每个人的每一天,但每个人都无比清楚,今日擦肩而过的路人们,或许此生都不会再见,能在半路偶遇,又恰好拥有同一个目的地的知己,一向是千载难逢。

    如果没有郑和泽,他和傅妈的矛盾也不会激化到那种程度。

    他就不会被迫留国、不会借住谢家、不会认识谢平殊、不会意识到除了专业上的才能,人同样可以明亮到那种程度。

    更不会有人站在竞争以外的立场对他说,“我终会与你在金字塔顶相见。”

    傅庭安低眼望着自己指尖因常年敲键盘而磨出的薄茧,如果不刻意去摸,并不会发现那里已经和键盘契合到如此地步。

    就像,如果不刻意去想,他也很少意识到自己和谢平殊已经认识这么多年。

    已经走到了,小孩成年的这一年。

    徐宛噗地笑出声来,笑声越来越大,只差没有松开方向盘扑过来给他一个熊抱。

    傅庭安眼见着这人笑得眼角溢泪,随后听见徐宛斩钉截铁道:“那你之后,肯定会感谢我的。”

    “——哦。”傅庭安收回眼神,毫无惊色,“你和程思群说什么了吧。”

    徐宛也不见羞色,依旧嬉皮笑脸地打了一下方向盘,转进人迹较少的岔路,却在准备开口时被一记来电打断。

    徐宛踩下刹车,看手机:“啊,我男友。”

    傅庭安啧了一声:“接。”

    “一周没联系了,亏他还记得我呢。”徐宛拿起电话,接通,语气当即变得傲了几分,“哟,这不还没删我号码吗?”

    “......”

    “你认真的?”

    傅庭安侧头看过去,沉默中,徐宛握着手机的手指指节已经泛起白色。

    倒是没听见什么哭腔,就是变换不定的嘴型能看出正在无声地模拟无数句脏话。

    估计是冷暴力男先扛不住,来提分手,老戏码了。

    傅庭安主动给车载导航的目的地换到了A市一家小有名气的酒吧,安排在日程八点。

    徐宛挂断电话,同样习以为常地把手伸向导航:“啊,你换好了,真懂我。”

    “下一个是谁?”

    徐宛无辜地看他:“我就不能歇会儿?”

    但傅庭安只是冷眼旁观。

    车窗玻璃上映出徐宛泛红的眼角,驾驶座上的青年翻了个漂亮的白眼,同样被干净的玻璃记录无遗。

    “你来开车。”徐宛解开安全带,“我可以分,但你跟小殊要结婚,好吧?”

    傅庭安同样解开安全带,和他换了座位,冷淡道:“无聊。”

    只是耳尖明显的红色暴露了他真实的心情。

    徐宛无声地笑笑,懒得再拆穿他。

    就这样也挺好。

    -

    黄昏时分,连队解散。

    程思群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愣是被教官押送去了国旗护卫队受刑,连晚饭也比普通连队放得晚。

    瞿高峰和施晨先去食堂占座,留了谢平殊坐操场边上看程思群训练。

    娇气的程公子何曾受过这种罪,白雪公主似的皮肤很快就被晒得一片通红,汗水把军训用的迷彩短T浸湿又风干,不知熬了多少遍。

    夕阳彻底坠下地平线,国护队的教官吹哨解散,程思群只差没倒头栽进地里,谢平殊连忙上前把他扶住。

    “思群,你还行吗?”谢平殊替他摘下军帽,湿了一片的头发都往下滴着汗水,程公子已经毫无富二代的体面。

    程思群静了老半天,摇摇头:“没事。”

    好在国护队的强度够大,晚上也少了训练,程思群练完这个下午,就能提前回宿舍玩他心爱的恐怖游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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