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人，一个是人类，一个是咒灵。
“一个女孩子，和一只猫。”少年的声音很自然地接上了话，仿佛和他身后走来的那个咒灵是亲密的友人。
阿梓的脸色微微一变，诅咒看不见她，但是人类可以。
“是吗？我看不到呢。”蓝色的头发随着歪头的动作微微一撇，异色的瞳孔顺着少年所指的方向细细打量着，“猫倒是有一只。”
人类的思维，人类的说话方式，这个咒灵，完全就是人类的模样，还有他和旁边的人类之间微妙的关系……阿梓能感觉到咒灵从那个名叫顺平的少年身上不断汲取咒力。
真人，咒灵是不会成为真的人的。
团子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它伏在地上龇着牙，利爪从柔软的肉球里刺了出来。
“顺平，今天差不多了，以后有机会我们再聊吧，接下去你待在这里可能会有点危险哦。”真人身形一闪跳上了高台，笑眯眯地对底下的少年说道。
对方没有说话所以听不到声音，这种情况下拉开距离比较好，不然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攻击。
顺平看了眼面无表情的阿梓，旁边的白猫突然怒吼一声，小小的身体膨胀了数倍，头顶的天花板随着不断回荡的吼声落下数不清的尘土，他的背后顿时爬上冷汗，“那……下次见，请务必小心，真人先生。”
真人看着虎视眈眈的大猫，唇角忽然泛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我看不见没关系，总有人会看见的。”
他轻轻拍了拍手，四周黑黢黢的洞口窸窸窣窣地爬出各种奇形怪状的东西，含混不清的话从勉强能称之为嘴巴的地方传了出来。阿梓拧了拧眉，咒灵？
它们能看见她。
咒灵们一拥而上，真人轻而易举地捕捉到了她的位置，唇角一扯便飞扑下来，团子挡在阿梓身前，挥动利爪迎了上去。
“猫不像猫，虎不像虎，你的灵魂很扭曲啊。”真人后跳一步避开它的爪子，舌尖在唇边轻轻一舔，“再扭曲一点应该也没关系吧？”
话音刚落，原本扑向阿梓的咒灵被更为强大的咒力推动朝他身上砸了过来，真人后退了一步，咒灵砸在他脚边的地上如脓疮爆裂，只剩下一堆破碎的血肉，“啊……女孩子采用这么粗暴的方式真的好吗？它们可是能看到你的……同类。”
没有运用术式，单纯的咒力就把改造过后的身体碾碎，这个女孩子了不得。
阿梓的脚步顿在原地，同类？
“看不见真的有点麻烦，不过没关系……”真人的指尖不知何时夹了两个泥塑，随着咒力的注入不断变大，落到地上变成两个扭曲的人形，和之前阿梓毁掉的咒灵一模一样。
“无为转变。”
不知道这是怎么做到的，阿梓在他行动的瞬间抬起了头，却发现真人并不是朝她过来的，“团子，退后！”
原本袭向大猫的真人勾起唇，找到了。
掠到半空的身形一个翻转朝着声音的源头俯冲过来，团子比他更快地蹿向阿梓，尾巴一扫将他打了出去。咬着阿梓的后领团子退到安全区域，锐利的爪子在地面划出深深的抓痕。
“没事吧？”站稳脚跟之后阿梓紧张地抱住它的脖子。
“啊啦？时间太短，还不够一些。”真人拍拍膝盖上不存在的尘土，看着不远处的大猫，“看上去挺不错，说起来这只猫变得这么大还能保持形状，咒术师的小妹妹你是怎么做到的，教教我呗，每次我一改变人类的大小他们就会死掉，真的很让人伤脑筋。”
改变，人类。
在地上挣扎找朝阿梓爬来的东西终于到了她的面前，看得到她的，是人类。
一团黑影擦身而过，真人诡笑的表情纹丝不动，烟尘过后，撞在背后墙上的人四肢扭曲，但和刚才不同的是，还活着，“小妹妹很善良啊。”
话音一停，看不见的手忽然扯住真人的双臂，硬生生地将它们扯下来。他的表情动了动，没有意料之中的疼痛，而是意外。
“你好像，不会术式啊。”意识到这一点后，真人大笑起来，双臂断裂之处很快长出新的手臂，“单纯的咒力对我是无效的哦。”
阿梓低下头，抱起了痛苦的团子。
“把猫抱起来了啊。”真人眯着眼看向半空中缩成一团的猫，脚下骤然发力，人影一闪就出现在她面前，“这样的话……不是就看到你了吗！”
撕拉。
面前的人形如同破布一样从中间撕开，真人兴奋的表情裂成两半，如纸团般皱巴巴的揉成一团，倒飞出去砸在墙上。
“你的……咒力……奇怪得很……”支离破碎的声音从烟尘之后传来，还没说完又被强行从废墟里扯出来甩向了上空，头顶的砖石应声碎裂。
真人被打散的身体扭动着想要凝聚在一起，一双黑色的单鞋精准地踩在了中央，联系的纽带瞬间断裂，蠕动的躯体如泥点一般飞溅在周围的墙上，随之而来的咒力层层推进，一堵堵墙轰然倒塌。
一道白色的人影飞快闪过，在天花板坠落下来前拽过沉默不语的少女离开了地下，顺着动静赶来的七海接连跃出几十米外，看着身后成片塌陷的住宅，“你……真的是闹出了很大的动静啊。”
新闻报道将住宅区的大面积陷落的原因归结于小范围地震，所幸无人死亡，造成的经济损失和灾后重建资金由望月集团友情捐助，社会对此的关注便告一段落。
咒术高专，阿梓面无表情地站在校长室，作为任务主要参与者的七海建人和一年级班主任的五条悟一左一右站在她前方。
啪！
办公桌后的人重重地一拍桌子，“造成社会恐慌，咒灵到最后也没有祓除，太乱来了！”
女孩的表情纹丝不动，“我已经赔偿了。”
“这是赔偿的问题吗！”夜蛾的太阳穴突突地跳，“咒术师要是以你这样不顾后果滥用咒力为榜样，社会和政府会怎么看我们咒术界！”
阿梓不说话，本来她的话也不多。
这在夜蛾看来就是一副死不悔改的模样，他转头瞪向旁边的白发男人，“悟，你就是这样教导你的学生的吗！”
嗯？
突然被点到名字的五条悟刚刚从某处神游回来。
熟悉的一幕仿佛回到最强咒术师高中时代每次犯了事被叫到校长室喝茶的场景，七海在旁边叹了口气，一口气还没喘匀夜蛾眉间就拧起了深深的褶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