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间里的网友是首先反应过来的，弹幕立刻密密麻麻地涌了出来，铺满了整个屏幕。
【过于生草，沈绿茶也太好笑了，一个花瓶导师，竟然质疑最好的选手？】
【大无语事件，某些人为了吸引眼球也太没数了吧，在座的其他人哪个不比她厉害？吕淑都说很好了她还在逼逼啥？】
【有本事就来一段啊，随随便便就说别人太差，到让我们见识一下你自己有多厉害啊】
【嗤，沈绿茶又在立天才人设了呗，可惜啊，舞蹈这种东西可不是能随便装出水平来的，坐等翻车】
……
沈初说出那样的一番话后，全场都静默了几秒，坐在旁边的周检不可思议地看着她，迟疑道：“我说沈初，你是认真的吗？我虽然不懂古典舞，但是这边还坐着其他专业人士呢。”
沈初不置可否：“任老师问我的意见，我也只是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而已。艺术审美这种东西，很多时候都是主观的。”
这话其实也没错，就算是成就很高的艺术大师，在对好坏美丑的评判上也是有不同的看法的，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艺术之争了，只是每个人看的角度不一样罢了。
她又不是没有任何理由地质疑。
旁边的任春鹭脸上浮起淡淡地笑意，似乎对沈初说的话很有兴趣，但是到底要给台上的选手留点面子，所以她说道：“如果没有什么别的意见，不如就直接开始投票打分吧。”
就在这时，台上的程雪突然间动了，她抬起头看了一眼任春鹭，随后转向沈初，脸上浮起一抹笑：“既然沈老师说我跳得太差，那我能不能向沈老师请教一下，怎么样才是好的？”
说完后也不等沈初回答，她又歪了歪头，摆出一副感慨的模样，继续说道：“说起来也是有缘分呢，沈老师和我一样，都是央艺舞蹈系专业的学生，还碰巧是同班的呢，没想到这么多年没见了，最后会在这个舞台上相遇。”
话音刚落，所有人再次震惊了，下意识地就看向了沈初。
沈初抬起头，缓缓地对上程雪的双眼眼。
程雪微笑着看着她，眼中涌动着其他人看不明白的疯狂。
她不知道现在也要用什么词语形容自己的心情，在听到沈初的那句“太差”的时候，她体内的血液好像就已经停止流动了，她咬着后牙槽，极力地忍耐着因愤怒而打颤的身体。
原本她觉得沈初不记得她这件事就已经够屈辱了，如今却发现，对方不但没把自己放在眼里，还要故意羞辱她啊。
她很想冲上前去揪着沈初的衣领质问她，她一个连大学都读不完的人，哪里来的自信说她跳得太差？她有资格吗？
沈初还没开口，旁边的吕淑却发声了，她惊讶道：“小雪你也是央艺出身的？我都不知道诶。”说着她转过头询问沈初：“沈初也是吗？”
沈初没有回答，只是看着程雪。
程雪笑得像得逞，只觉得沈初是不敢承认，毕竟放弃学业进入娱乐圈这种事，对一个艺人来说可不是什么好地过去。
她吐了吐舌头，说道：“是呀，吕老师没见过我们，是因为我们在你来央艺之前就已经毕业了，现在我也已经在读研究生了。”她不自觉地在研究生几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吕淑皱起眉头，边思考便说道：“虽然话是这样说，但是前面央艺每一届的毕业大演我都有出席呀……”突然间，她十分兴奋地拍了一下手：“啊，这么说起来我有印象了，你就是15届得了第一的那个学生吧？”
程雪点了点头，笑得腼腆：“都是过去了。”
吕淑疑惑地转过头：“可是，在那一年的毕业大演上，我好像没见到沈初？”
“会不会是吕老师忘记了，毕竟都过去两年了。”周检笑嘻嘻，看起来像是在打圆场，“不过这么说来吕老师您她们是真的有缘分啊。”
吕淑却否认道：“怎么可能会忘记，沈初长得这么好看的人，我只是看过一眼，都不会忘记。”
“那是因为沈初当年……”程雪看了一眼沈初，脸上看似露出几分难色，好像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
“我辍学了，”沈初环手抱胸，背后往椅子一靠，全然不顾其他人的惊讶，大大方方地说道：“因为经济困难，读不下去就辍学了，自然没有参加毕业大演。”
“你是不是想说，我一个没毕业的，没有资格质疑你跳得不好？”沈初微眯着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她又不是傻子，事到如今她早就看出来了，这个程雪就是在故意一步步地引导，最后爆出她辍学的事，好让自己挽尊。
程雪笑得勉强，“怎么会呢？当年所有老师都说你最厉害，琦青老师现在还在拿你来当范本呢——”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又扬起几分莫名其妙的得意来：“说起来，当年你和琦青老师关系最好了，现在她是我的导师，还经常和我提起你呢。”说完这话后，她就直直地看着沈初，嘴边勾起一抹笑。
怎么样？沈初，你肯定是妒忌得发疯了吧？
沈初却面无表情地偏头想了想，琦青是谁？
旁边听了半天的周检抚掌，兴奋地说道：“这么说来，沈初也是会跳这支舞的，要不来一段让我们见识一下央艺舞蹈系最好的学生的实力呗？”
“但是都过了这么多年了……沈老师会觉得很为难吧？要不还是算了……”程雪见状，“担忧”地看向沈初，在外人看来真是好一副温柔体贴的模样。
沈初轻笑了一声，站起了身，“好啊。”
这般说着，她就走上了台，偏头说道：“麻烦在帮忙放一遍《悦神曲》。”说完她转过头对着还杵在一边的程雪说道；“麻烦你让一让位置。”
程雪回过神来，有点尴尬地往旁边挪了挪，垂在两旁的双手指甲掐进掌心，她心里涌起了一丝不安。
沈初怎么敢答应？
沈初和程雪是大学的同班同学，而且是辍学进入了娱乐圈这件事不仅让几位导师惊讶，在看直播的网友受到的冲击也是极大的。
【笑死了笑死了，大学都读不下去的质疑人家研究生太差了，论物种的多样性】
【srds，她一个辍学的，怎么和人家读到研究生的相比？沈初未免太自信了】
【hhhh想着出风头呗，年纪轻轻的，从她辍学进入娱乐圈这件事就能看出来这个人有多爱慕虚荣了】
【……你们也是够了，辍学就是爱慕虚荣吗？人家不是说了因为经济困难吗？】
【xs，国家的助学金了解一下好吗？这种事十年前拿出来卖惨还有点可信度，承认你家蒸煮爱慕虚荣有那么难吗？】
【受不了了她脸皮也太厚了吧？我就不信她水平有多高，能跳出朵花来？】
……
另一边的沈初已经开始了，她为了方便，脱掉了高跟鞋放在一边。
她垂眸站在舞台中央，音乐响起后，眼神立刻就变了。
台下本来还是漫不经心地坐着的周检缓缓地坐直了身子，目光不自觉地被台上的表演吸引，其余几人也一样，不约而同地认真看了起来，虽然吕淑不至于因为辍学的事而轻视沈初，但是她心底也不觉得沈初能有多高的水平，可是如今……
她眼光牢牢地追随着台上的那个身影。
沈初今天穿的是一套黑色的纯色连衣裙，设计十分洋气，脸上画的妆容也是时下流行的温柔妆。
明明这是一副带着强烈现代特色的打扮，但是她却仿佛看到了台上的人身穿华服，头戴冠冕，整个人置身于庄严肃穆的祭祀大典。
沈初的舞蹈和程雪先前跳的相比，动作幅度要小很多，甚至可以说是极为简单的，就算是没有舞蹈基础的人也能做出来，但就是如此，她的一举一动都透着端庄和肃穆，姿态恭敬又虔诚，让人觉得仿佛置身于千年之前，目睹着一场神圣的祭拜。
仪态、神情、动作，无一不恰到好处，既美丽又神圣。
吕淑心底下明白，动作虽然简单，但是并不是每个人都能跳出这种效果的，如果换一个人做，估计就不是这样了，这般想着，她眼神中不自觉地带上了欣赏与敬佩。
站在舞台边缘的程雪失了神一样看着前边跳着舞的沈初，心底下涌起一阵又一阵强烈的不安，整个人几乎要站不稳了，她木然地转过头看向导师席，顿时间心如死灰。
任春鹭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神情中两分激动，三分惊艳，剩下的便全是欣喜若狂。
程雪苍白着脸，看到任春鹭这幅模样，她还有什么不明白？
她不甘心地看着沈初，内心既悲凉又愤怒，为什么这个人一直都要挡在她面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