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的年度庆典过去不久后,沈初在周氏年度庆典摔倒这件事,应该是被周清涧料理好了,并没有任何媒体拿照片乱写,所以没过多久,沈初就将这件事丢到脑后了。

    忙过一段时间之后,周清涧带沈初去了一趟西郊墓园。

    之前周清涧父母生忌的时候,由于两人吵架,最后带沈初回家的事还是耽搁了,周清涧因为精神状态不佳,当时也没有出席。如今事情解决,两人重归于好,沈初便也答应陪他去祭拜父母了。

    如今已经是十二月了,天气已经冷了很多,两人出发的那天早上,刚好下了一场小雪,薄薄的一层铺在地面上,太阳一出来就化成了水。

    由于原身的外婆也葬在西郊墓园,公葬区在前面,所以两人决定先去拜祭外婆,然后再去后面的私人墓区。

    周清涧牵着沈初的手,另一只手捧着一束花,一路上小声提醒她注意脚下,不要摔倒了。

    呼出的白气消散在空中,他戴了一条灰色的围巾,耳尖还是被冻得通红,但是拉着她的手很暖和,沈初盯着他的侧脸,忍不住笑弯了眼。

    周清涧注意到她的目光,没有回头,但是握着她的手捏了捏她的掌心,像只撒娇的小猫咪。

    沈初忍不住轻笑出声。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自从上次将事说开了之后,周清涧便开始“恃宠而骄”了,两人相处的时候,他明里暗里都在撒娇,不是抱她就是突然亲她,清冷淡漠的形象碎了一地。

    不过让她感到欣慰的是他的精神好多了,情绪也稳定了下来,几乎不怎么发病了,期间她陪他去过医院,医生也表示有情况有好转,沈初便随他去了。

    今天是工作日,来祭拜的人并不多,两人都带了口罩,倒是不怕被人瞧出来。

    沈初带着他去到原身外婆的墓前,两人分工合作将墓碑上的水迹和灰尘清理干净,然后将祭品摆好,点好香。

    两人没有说话,一阵静默。

    沈初率先蹲下身子,从保温瓶中倒出三杯热茶,然后倒掉第一杯,口中念叨道:“外婆,这是我的男朋友,我带他来看您了,如今您不用再担心我一个人孤零零的没有人关心了,以后我也会有属于自己的家。”

    “过去欺负过我们的人,我都已经报复回去了,我已经变得强大啦,以后也不再有人能欺负我了,”

    倒完第二杯茶之后,周清涧突然也蹲了下来,按住她的手,温声说道:“最后一杯,我来吧。”

    沈初抬头看了他一眼,依他说的放开了拿着第三杯茶的手。

    周清涧呼出了一口气,氤氲的白雾消散在空中,他拿起拿杯茶轻轻倒在墓碑前,一边低声说道:“外婆,您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留在她身边。”

    如果是换做别人,这种话听着就像是句场面话,但是他的语气认真又虔诚,沈初突然就觉得他是认真的。

    她眸光一动,心中有暖流缓缓地流过,忍不住主动伸手拉他的手。

    周清涧回眸看她,眼眸乌黑透亮,静静地映着她的样子。

    沈初微微一笑,“走吧。”

    周清涧点点头,两人收拾好东西,继续往前走,往私人墓区的方向走去。

    “之前你父母被人占去的那间房子,我已经重新帮你要回来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我已经帮你赶走了,”周清涧拉着她的手紧了紧,“你要回去看看吗?”

    沈初明白周清涧话中讲的那套房子就是原身父母去世后,被伯父一家占去的那间房子,她沉吟了一会,还是开口说道:“谢谢你,但是我……应该不会再回去了。我会找人重新修缮房子的,就让它放着,留个纪念吧。”

    她不是原身,对那间房子并没有多深的感情,加上沈博金一家占用了那套房子多年,易地而处,如果是她亲身经历了这些事,只会觉得恶心无比,别说是回去看了,只怕会直接将房子卖掉。

    但是这套房子到底不是她的,是属于原身的,她也不能自己擅作主张将房子卖掉。

    “行吧,那我会安排人定期去打扫的,如果你什么时候想回去了,随时可以。”周清涧说道,“还有你外婆的房子,我也找人修缮过了。”

    沈初的目光变得柔和,“好,以后有机会,我们一起回桐城住住。”

    正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周家的私人墓区,周家前段时间才来祭拜过,而且墓区定期会有人来打扫,情况比沈初外婆那边要好上很多。

    周清涧这些年不是没有来祭拜过父母,但是一般情况都是独身一人前来的,带人来还是头一次。

    以往不和其他人同来,是因为觉得不自在,加上每一次来到这里他都免不了觉得难过,所以就更加不愿意有其他人在场了,但如今沈初在身旁,他还是头一次来这边会觉得心情尚好。

    他将祭品摆好,然后就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就算是父母尚在世的时候,他也很少和他们交流,五岁以前的记忆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了,整个童年中他都笼罩在阴影之下,父母在他的成长过程中是缺席的,至少在他的记忆中是如此。

    沈初见他不说话,倒也不急着说些什么,目光落在墓碑上的两章照片,上面的人的确和周清涧长得很像,特别是他的母亲,是个清冷如兰的美人,无论是眉眼还是气质,都和周清涧很像。

    默默站了一会儿后,周清涧终于动了,像之前那样从保温瓶中倒出三杯热茶,然后抬眸看她:“一起来?”

    沈初点头,和他一起蹲下,小声地问他:“你不和他们说些什么吗?”

    “其实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周清涧眉眼微敛,“不过我觉得他们会很喜欢你。”

    沈初眉毛微抬,接过他递过来的茶倒掉,“这么肯定?”

    周清涧唇畔显出一丝浅笑:“因为他们知道,我能有喜欢的人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

    沈初一怔。

    所有茶都已经倒完之后,周清涧将东西收拾好,然后自然而然地朝她伸出手:“我们走吧。”

    沈初将手放进他掌心,一边问道:“你刚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楚宁应该和你说过,我五岁那年经历过一场绑架案吧?”周清涧垂着眸子,睫毛轻颤,有点艰涩地说道:“……有个女人,绑架了我和其他几个小孩子,应该是为了要钱,但是她的精神状态不太好,有个小孩一直在哭,她生气了,就直接在我们面前杀了他。”

    沈初一惊,她能感受到周清涧握着她的手掌心温度突然下降了不少。

    周清涧表情痛苦,“她很残暴,我当时呆住了,随后就昏了过去,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我已经被救回来了。但是我发现,从那时候开始我就没有办法正常接触异性了,会忍不住发慌,恶心,头晕。就连我母亲……我也没办法接受。”

    沈初呼吸一窒,上前抱住了他,安抚道:“好了,不要再说了。”

    “我母亲对我应该很失望吧……毕竟她只有我一个孩子。”周清涧耷拉着眉眼,将头埋在她颈窝间,瓮声说道:“不过我幸好遇到了你,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就感受到了,我不会排斥你的靠近,相反和你在一起我会觉得很安心。”

    “对不起……我应该早一点将这些事告诉你的,之前也不应该这样不理你,但是我太害怕了,我很害怕你也会像他们那样讨厌我。”

    沈初舒了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都过去了。”

    但是她突然想到了之前在周氏年度庆典上听见的消息,忍不住问道:“那你和夏璐是怎么回事?你们有婚约?”

    周清涧一僵,松开了她,抿了抿唇,神色有些紧张:“你别误会,我母亲生前和夏家夫人交往甚多,曾经也只是戏言说让我们两家结亲,但实际上并没有正式订婚约,我和夏璐也不熟,婚约这件事,是她自己的炒作。”

    他眼中闪过一丝厌恶:“我不喜欢夏家,是他们害死了我父母。”

    沈初顿时一惊,“害死?你不是说,你母亲和夏夫人交好吗?”

    “已经有证据了,但是现在的证据还不够,”周清涧唇线紧抿,“我觉得我母亲实际上并不喜欢夏家,只是……她在周家很无助,只能勉强自己融入这个圈子,夏夫人来得殷勤,她便顺水推舟地和她多来往了。”

    “楚家在做生意之前,家境并不好,我爷爷奶奶看不上我母亲,她很痛苦,在我五岁之前,她一直带着我住在楚家,周家人也不喜欢我,”周清涧目光看着前方,呼了口气,“她之所以这么勉强自己,还说下这种戏言,估计是想着有个正儿八经‘豪门’出身的妻子,我以后便不会像她和父亲那样被人嘲笑吧。”

    沈初闻言笑了,打趣道:“那你现在呢?就不怕被人嘲笑?”

    周清涧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认真说道:“你很好,没有人有资格嘲讽你,我也不会让任何人攻击你。”

    沈初双眸微弯,轻轻挠了一下他的掌心,“好啊,那我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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