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老马的晚年生活 >61中(2)桂英屡受夹板气 少年明志弃手机
    “仔儿,你把门关了,爷跟你说点事儿。”

    “嗯?”仔仔关了门,一脸狐疑,悄悄坐下。

    “爷问你,银行卡能给微信赚钱,是不?”哄漾漾睡着后的老马一直愁眉苦脸,直到憋出了心底的大招。

    “呃……是吧,你可以这么理解。”

    “最多……能转多少?”老马双眉高挑、语音轻微。

    “我好像听我妈说,一天之内银行卡跟银行卡之间最多转五万。”

    “哦!”老马两手拄着两腿,神色凝重,若有所思。

    数分钟后,老马的食指指腹沾了口唾沫,探头指着仔仔说:“爷给你转五万,你转给你妈,让你妈缓口气,先养身子。要是紧张,再说。”

    “额……你有钱?”仔仔一听惊得一脸疙疙瘩瘩,七窍大开,不可思议。

    “切——”老马不屑一顾。

    说着老头打开手机,在外孙的帮助下,真转出了五万元。仔仔不停手地将五万元发给了妈妈,然后将屏幕摆在老人跟前,以让爷爷放心。操作完事的爷孙俩还没坐下,隔壁的桂英大喊一声:“仔儿!咋回事?”

    “这么快!我以为她睡觉呢。”仔仔说完,开门去了妈妈房里。

    老马一听桂英那嗓门,知她身体好了六七成了。

    仔仔将前因后果解释了一番,拄着脑门侧耳倾听的桂英,蓦地寂静流泪。泪水打湿了薄被,女人依然拄着脑门一动不动。生平第一次,感受到浓浓的父爱。有些承受不来的桂英在儿子面前努力假装平静,可一波一波的泪水出卖了她。

    仔仔取来卫生纸,桂英哽咽着轻声说:“跟你爷说不需要。告诉你爷爷妈在基金里存了点,银行死期有一点,我和你爸的微信支付宝里各存了点,下来大几十万呢,家里不缺钱。”

    桂英将家里的底儿如实兜给了儿子和父亲。确实家里目下不愁钱,可是这些钱花起来也用不了几年,以仔仔上大学、漾漾上小学以后的开支预算,约莫撑个三年——勉强。她着急的是一份工作,一份可以寄托个人价值、半生心血的好工作、好平台。

    儿子走后,桂英多了一份动力,对于工作又有了信心和冲劲。果然,人在制定工作计划的时候,一定要确保当下的心情是积极的、自信且理智的。消极情绪下制定出来的计划多半带着消极,没那么冒进、全面、刺激。

    那屋里的老马一听桂英家还有不少家底,心里放下了大石头。另一方面暗地里替桂英高兴,永远不在山穷水尽之前弹尽粮绝,自家闺女果然好样的。人生无路时恰又囊中无粮草,无论敌人是多是少、是强是弱,这仗永远打不赢。这一点桂英随他,老村长沾沾自喜。见自己的钱兜了一圈又回到了自己银行卡里,老马又窃喜,从床底下拎出西凤酒,喝了几口。

    没多久致远回来了,一番大采购,两手拎着几十斤重的东西推门进来。老马迎面碰着,一见他花钱,心里顿时不高兴了,嘴上借着酒劲也不把关,站在客厅里嚷嚷:“都没工作了还买这么多东西!急用的买、不急的不要买,吃饭的买、日用的撑一撑省一省,家里没收入天天大开支,这日子还过不过呀!”

    老马哼了一声,自个说完甩手而去,留下脸红发傻的何致远木讷地站在家门口——采购时满脑子想着桂英爱吃这个、漾漾需要那个,一回家劈头盖脸先被骂了一顿。仔仔听到了不敢出来,怕爸爸尴尬。桂英听见嚷嚷下了床,她人出来时老头已经去了卫生间。她分担了些致远手里的东西,夫妻无话,一块儿将牛奶、鸡蛋、蔬菜、各色豆子、牛肉、面条、零食等放在冰箱里相应的区域。

    起先听父亲大吼,桂英怕致远委屈出来要为他说话,可一样一样把东西放进冰箱以后,历来在家里算大小账的桂英早口算出了他这一次进超市花的总额——没有五百至少也有四百。今年收入少了,如果开支还像以前那般的话,到年底不仅不能存下钱,还得透用存款。她气致远在消费时心里没有一杆秤,更气自己从来不会把家庭经济说于致远知道。

    桂英没有勇气。好像她说了便是她败了,好像她说了意味着她没那么能干。不知道这是什么样的蹊跷逻辑,可这逻辑如紧箍咒一样箍得她头疼。

    所以,何致远有错吗?

    从小生活在双职工家庭里,生下来就开始喝牛奶,潮流的东西他总是第一波买,何致远的前半生谈不上富有,但从不匮乏,一直到四十五岁,他的生活基本没有经历过大的波折,或者说物质生活上的倒退。

    岳父说得有错吗?没错。他一个高知分子当然懂里面的意思,可是,家里的账务他知其大概,关键桂英常买的套装、香水总是上千元,他暗想不至于吧、没到那一步吧。

    晚上十点半,老马在阳台外抽今天的最后一锅烟。抽着抽着,听到一墙之隔的桂英屋里两口子在谈论买车票、订旅馆的事情。

    “那你后天下午到上海待一天,然后周四早上去杭州……也就是说得在上海订个宾馆,杭州也是……”听声是致远的。

    “嗯,周五到南京,周六去北京……”那是桂英的声音。

    好家伙,刚住院还没利索,又出去跑。老马一听上海、南京、北京这些陌生又庞大的字眼,又不高兴了。微醉的老头放下水烟袋起身去桂英房子,门合着露出一条光隙,老马也不客气,推门进去了。

    “你病还没好,去南京、北京干什么!”老马责问。

    “你咋知道——偷听啊!还有这毛病!”桂英直起身子喊。

    “谁偷听了!但凡坐阳台那儿,不是个聋子、哑子都能听到!”老马力驳。

    坐在床边的致远早站起来了,在父女中间轻盈地解释:“呃……爸,桂英说她状态好了、恢复了,想在展会前赶紧跑一圈!”

    “你咋不跑呢!她要出去出差,你就让她去?胃出血的人不是你无所谓是不?”老马指着何致远的鼻子毫不留情地叱问。

    “是我要去的!我要买票我要出差!他在这儿帮我呢!”桂英解释。

    “不是你跟我说的医生说养几天吗?全国各处跑,这就是你说的养!”老马又呵问致远。

    致远挺着脸无话,桂英带着哭嗓道:“我的工作再不做来不及了!大你别在这儿瞎掺和了!”

    “来不及就来不及!工作要紧还是命要紧!把票退了!”老马狠狠地逼迫。

    “你别在这胡搅蛮缠!”桂英又急又气,将手机扔在了被子上。

    ……

    在医院里时明着吵暗着怄,出院后好几次拌嘴,刚才十点钟为爸爸买的东西吵、现在又为妈妈出差吵……听着隔壁吼得震天响,这边的仔仔惊心胆颤又超级无奈。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道理,每个人都没错,但为什么一家人总是扭捏闹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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