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试放榜之后,何文静等一众参考学子则均销假回了书院。

    院试是明年的八月,每三年举行两次,去年已经举行过一次,他那位李姓师兄就是在去年考中的秀才。

    据说考中时也十分年轻,才二十一岁,加上家中殷实,因此才让他老师起了嫁孙女的念头。

    何文静没想过这些,他总觉得不满十八岁就不算成人,让他现在就考虑结婚生子实在是太为难他了。

    幸好谭之问也没这个打算,不得不说两人就这件事算是不谋而合。否则谭之问要真向他透露出这方面的意思来,那何文静才是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了。

    回到书院后,何文静的日子又恢复到了以往。不同的是,现在张茂林和陈运年也来了县城,每次到了他该回家的时候,三人便会约在一起回柳溪村,次数一多,两人连带着也跟程唯山和曹致远熟识了起来。

    然后,张茂林和程唯山两个性格都有些逗比属性的人就越来越好,用陈运年的话说,两人都快好的穿一条裤子了。

    这话虽有些夸张,不过也可见一斑。可能性格相似的人就比较容易找到话题聊,何况他俩还都是外放型的性格。倒是曹致远,现在却是越发沉默了起来。

    陈运年和张茂林两人其实也不是讨厌他,用他们的话说就是,这个人虽然有时候看着面带笑意,可是给人的感觉就是心里有很多弯弯绕绕,让人不敢把心里话跟他说,也不敢放心把自己的软肋暴露在他面前,所以相处起来就会有点拘束。

    久而久之,虽然大家面上都挺好,但总是缺少了那么一股亲热劲。

    何文静对于交友也是随心而为,合则聚,不合则散,既不强求关系好得天天都要黏在一起,也不刻意去疏远谁,况且他现在的主要任务也不是这些。

    因为两个妹妹也在认字,而且她们现在已经差不多把千字文学完了,何文静就想着去书店买些纸和笔,总用树枝在地上写字始终不是办法。

    虽然她们不用考科举,但是认字之后能写一笔好字也是很有必要的,不然到时候写出来的字歪七扭八的完全不能看,那他教她们识字的意义就大打折扣了。

    何文静去的还是城南的那家书店,掌柜的跟他已经很熟了,问清来意之后,就找了店中伙计去给他拿纸笔。

    何文静趁着空隙,在书架前排打量着书架上新到的书,不经意间,在一排书架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怎么是他?

    掌柜见他目光中似有疑惑,顺着看过去,问道:“何公子认识这孩子?”

    何文静听到问话,回神:“不认识,只是少在店中见到这样年纪的孩子,像他这般大的,多是跟了父母来的,我见他一个人在这里看书不免有些好奇。”

    李掌柜了然的点点头,“这孩子也是这两天才刚来的。”

    何文静还在打量那孩子,李掌柜见他似乎好奇心不减,也起了谈兴:“起初我还以为是谁家大人没把孩子管好,想问清楚是哪家的,然后把他送回家去。没到他却说不是走丢,他就是来书店看书的,偏偏看的又只是《三字经》,我见他既没有打扰别人也没有损坏书本,便随了他去。”

    “掌柜的心善。”何文静赞道。

    李掌柜摆摆手:“不值什么,不过一本不值钱的书,况且我看他貌似也一副看不太懂的样子,偏偏还是每日都来看,就这执着的精神就比好些书生还强些。”

    何文静的心思倒不在他每日都来看书上,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那日他在府城遇到的那个孩子。

    记得当时他在摊子上给两个妹妹买贝壳手串,遇到一伙人在追一个小孩,他还趁人不注意绊了那领头的人一下,让他们把这孩子追丢了。

    而他也依稀记得这孩子应该是逃脱了的,当时他穿的就是现在身上的这件衣服。

    衣裳有些显短,不怎么合身,不过原本的布料看着还不错,而且干净、整洁,只是已经严重褪色,表面泛着白。

    再仔细看,有两处地方还用相近颜色的布打了补丁,只是缝补之人手艺不错,既知道选颜色相近的布,又针脚隐秘,看起来倒是不算突兀。

    也就是说,这孩子至少不是一个人住。

    否则,就算他会洗衣做饭,但是要把衣裳补得这么细致,这绝不可能是他一个小男孩能办到的,他家中应该至少还有一位女性长者,而且精于女工。

    如果是这样倒还好,毕竟在古代可没有儿童福利机构,这种小孩子要是孤身一人,要活下去就只能靠沿街乞讨了。

    书店伙计已经把他要的纸笔都包好了,何文静又看了那个孩子一眼,转身离开了书店。

    又过了几日,本以为后面应该不会再见到这个孩子,却没想到不管何文静是去买笔墨纸砚也好,还是去交抄写好的书册也好,只要他去店里,便总能见到那个孩子,而且他至始至终都在捧着那本《三字经》读。

    终于有一天,何文静去店中交抄写好的书,等掌柜给他结完账后,他终是没有再次直接转身离开,而是来到了这孩子面前。

    “你看到哪一页了?”他轻声询问。

    小孩貌似被身边突然发出的声音惊到,身子不自觉瑟缩了一下,等看清来人之后,却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是你?!”

    “你认识我?”何文静惊讶了。

    “嗯!那天在临安府,我知道是你救了我!”小孩眼睛亮亮的,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

    何文静挑挑眉,好奇问道:“你怎么知道是我救了你,我都不认识你,我为什么会救你?”

    谁知小孩却冲他勾勾手指,让他弯腰,然后凑到他耳边悄悄说道:“我知道你是故意绊倒他们的,我都看到了。”

    这下何文静也惊了,他还以为自己做得够隐蔽了,本就是趁着人多,在转身时借着衣角飘起时悄悄下的绊子,却没想到还是落了这小孩的眼中。

    不过从这里也看得出来,他是个机灵的孩子,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久了却还在看这本《三字经》。

    “你怎么一直在看这本书,是有哪里不懂吗?”

    小孩听到他的问话,顿时脸上神情一暗,肩膀也垮了下来,“我听人说,要考科举都得从这本书看起,可是我看了这么久也没看太懂。”

    “你不识字?”何文静惊讶了,不会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吧。

    “才不是!”小孩涨红了脸,过了会又嗫嚅道:“是有些字认识,有些不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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