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替嫁宠妃 >第 11 章 不寐
    整夜安睡,清晨醒来时枕边已然空荡。

    阿嫣不知谢珽昨夜何时睡的,也不知他今晨几时走的,反正昨晚听了谢珽调侃她身段的那句话后,她脑袋里绷着的弦就彻底松了,心里隐晦的忐忑与不安也随之消弭。

    之后困意如潮,酣然睡到了天明。

    此刻晨曦透窗而入,红绡帐内天光朦胧,要不是枕畔放着谢珽翻过的兵书,她甚至要怀疑昨晚他究竟是否来过。

    她翻了个身,披衣下榻,见玉露听见动静后带人进来伺候,便问道:“王爷几时走的?”

    玉露偷瞥她的神情,低声答:“卯时初就走了。”

    “那么早?”阿嫣讶然。

    ……

    长史司里,谢珽掩唇打了个哈欠。

    他自幼习武身强体健,又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寻常不管熬得多累,睡上两个时辰便能歇得精神奕奕,容光焕发。

    但昨晚他没睡好。

    其实近来他公事很忙,加之习惯了在外书房起居,原本没打算去内院。反正婚事是皇家强赐的,谢家和楚家都是奉旨而行,一个是为避猜疑,一个临时换新娘,谁都不是真心实意想结姻亲之好。

    他更不必被亲事捆着,去考虑夫妻之实。

    只不过昨晚回府后,太妃武氏亲自过来同他议事,待正事商议毕,又说他新婚初娶却没怎么在春波苑露面过,太过生疏冷淡,会令后宅人心浮动,徒生事端。

    神情之间颇为严肃。

    谢珽虽不是对母亲言听计从的人,却也知道武氏主掌后宅,耳聪目明,甚少出差错。她既这样说,恐怕是已察觉了端倪。

    遂决意去睡一晚,摆个态度。

    为免尴尬,他还特地等阿嫣睡熟了才熄灯灭盏,和衣而卧。

    谁知躺下去许久,都没半丝困意。

    谢珽从前亲赴战场时,也曾跟将士们一道挤在避风的山洞中,席地而睡,并不太挑床榻枕褥。但跟一个妙龄娇软的小姑娘同枕而眠,却还是头一回。垂落的帘帐隔出逼仄的空间,身旁的人呼吸匀长,不时有极淡淡的香味窜到鼻端,幽微而断续不绝。

    他直挺挺躺了很久,才心如止水。

    睡意笼来,朦胧中才要阖眼,香梦沉酣的小姑娘却又不安分起来,翻个身往外滚了滚,竟循着锦被下的暖意凑到了他跟前。碰到他贴在身边的手臂,她柔软的手指很快就攀上来,嘴里哼哼唧唧的,像是叫了声“嬷嬷”。

    这是把他当哄睡的奶嬷嬷了?

    谢珽无言,瞧小姑娘睡得实在香甜,没忍心推醒了徒增尴尬,只好竭力忽视,凝心静气。

    奈何软玉在侧,到底没能睡着。

    后来听遥遥传来打更声,知是天色将明,索性放弃挣扎,起身穿衣到外书房盥洗了,扑进今日的公事里。

    这些内情阿嫣自然丝毫不知。

    她只觉得谢珽此人果真勤政得很,半点都不贪懒觉,天没亮就能起来干活。亦可见他果真心口相符,没拿她当女人来瞧,才会在夜里睡得踏实,那么早就精神奕奕的出门去了。

    这般目光挑剔,能入他眼的得是多丰腴的美人?

    阿嫣心中啧啧称叹,照常梳洗打扮后到照月堂里应卯。

    ——老太妃虽将中馈的事都交在了儿媳武氏手里,却仍极讲排场,仗着儿孙们孝顺,以处事须勤勉为由,定了女眷每日清晨到跟前问安,之后各回住处忙碌琐事。因王府太大,往来费时,武氏和二婶高氏便免了儿媳的晨礼,阖府女眷在照月堂碰头即可。

    规矩既不可改,阿嫣每晚便早早歇下,睡上四五个时辰仍可神采焕然。

    倒是秦念月,不知为何有些蔫蔫的。

    阿嫣既被她视为“不吉”,自不会有多热情,维持着客气彼此打招呼,说话也不咸不淡,合乎姑嫂之礼。之后或同谢淑闲聊,或是跟妯娌拉扯几句,有爽快睿智的婆母武氏照拂,即便为老太妃暗暗不喜,处境倒也没差到哪里去。

    这日问安毕,阿嫣跟武氏去过碧风堂,领了件练手的小差事回来,叫了和田嬷嬷卢嬷嬷商议。

    正琢磨着列单子,就见玉露走了进来。

    “启禀王妃,表姑娘来了,说是送些新制的糕点。”

    “请她到厅中稍坐,我这就来。”

    周遭有不少仆妇丫鬟伺候,阿嫣自不会明着怠慢这位被阖府捧在手心的武将遗孤。

    玉露应命而去,先奉上茶点果品。

    少顷,阿嫣秋衫明媚,噙着淡淡笑意踏进厅中,“表妹这两日帮着祖母抄经,原是很忙的,怎么忽然有空过来?”

    “抄经再忙,总得歇歇手呀。”

    秦念月虽被阿嫣视为倒霉鬼赠了个平安符,却丝毫不知“不吉”之语已传到了阿嫣耳朵里。毕竟照月堂是老太妃的地盘,一个远嫁而来的生客,哪有能耐把手伸到老太妃跟前?那枚平安符八成是新妇怕人说道,拿出来堵旁人议论的。

    她自诩周全,笑容甜美乖巧如前。

    阿嫣的态度也友好而客气。

    ——先前私递消息的事,据阿嫣后来猜测,应是武氏暗里提醒她。她如今颇受婆母照拂,若言行间流露端倪,让老太妃知道身边有儿媳的耳目,即便武氏能凭铁腕治军的手段化解,她怕也会失了婆母的心,别说往后全身而退,连如今偏安的一隅都得丢了。

    卖笑装客气呢,其实并不难。

    两人就着糕点闲谈,秦念月听说阿嫣会弹箜篌,笑吟吟的说想请教。

    阿嫣哪会让她碰祖父的东西。

    秦念月有些失望,又道:“听说舅母为修缮春波苑,花了许多心思,里头不少琪花瑶草,漂亮得很,表嫂能带我瞧瞧么?”

    “这有什么,我陪你逛逛。”

    阿嫣敛裙起身,带着她在春波苑随便走了走,不知不觉间就送到门口。

    秦念月像是没瞧出送客的意图,挽着阿嫣的手臂,笑眯眯道:“春波苑修得果真用心。表嫂刚来府里,想必还没逛过这园子吧?其实府里还有许多景致,四时瞧着各不相同,走,我带你逛逛!”

    阿嫣挑了挑唇角,“好啊。”

    ……

    春波苑外游廊交错,甬道纵横,去照月堂和碧风堂的路阿嫣都走熟了,别处倒还没去过。秦念月带着她朝南缓行,过了几重水榭楼台,最后停在一座僻静画楼前面。

    这里毗邻外院,仅一墙之隔。

    画楼修得轩昂峻丽,背倚假山面朝荷池,门扇虚掩着,周遭并不见什么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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