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掠影 >第 11 章 玄曦照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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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道七年,正月初五,卯时。花川县东郊水泊,山石门旧址。

    百里秋渊一身无恙,玉衣当风,依然清净明光。立于那侧,见潜璇玑左右游移而相助浮丘一方,她便嘲问:“茯歧改姓浮丘了?”

    阴风阵阵,义缁履随口附和:“二位躲了许久,还以为要待我河氏与这一干逆贼杀个鱼死网破,再来收渔翁之利,未想……”

    “义老兄当真知我?”拾换酒截道,“奈何我这师妹见不得有人作恶。”说完解下朔风枪,也瞧了那石棺,复望一眼花叶叟,见他眼中似有期许,心中一转,方又道,“河氏自诩正统,应不在意什么‘秘宝’‘秘藏’,何至于厮杀至此呢?人家浮丘来了七十二个,你河氏杀了人家二十九个,啧啧啧。”说时,余光里果见花叶叟目中现了质疑。

    “废话。”百里秋渊断喝一罢,金线振开,八个抬轿人站阵如弯月,各自身后幻神灼灼凶光。

    应百里秋渊一喝,义缁履、鱼花溪弹剑飞音,九符牵于灵丝,竟似有咿呀怪音飘飘于空。荀签雪、零慎诩笑面转冷,碧白二气动如游蛇。

    这一句,拾换酒瞥见潜璇玑已助温寂友、娄遇常祛邪复脉,与她眼神一交,便转望慈寰幻神,霎时间缭乱掌下风雷以迎之。

    恰是阴云聚顶,瓦砾之间裂裂作响,后位江湖客个个愤然四顾、紧握刀兵,前位花叶叟、郯刀匠等人自提气凝神,各家奇术尽在掌中。

    弹指过,潜璇玑以内息易灵,如泉如海,丝丝暗合拾换酒之风雷,却拾换酒催惊风裂影、动乱雷穿空之际,下清斋那九符飞音欲扣她灵台,长清谷那碧白二气也已直向她诸经腧穴。

    潜璇玑是一方结灵之源,遇敌对战,多是首当其冲。拾换酒当然料得,又相比长清诡毒,下清封灵当是她最大威胁。也便是,必让下清斋义缁履、鱼花溪先于他人折剑。拾换酒这第一招,抽身前去,直面下清二人,便让百里秋渊金线刺了空。

    而潜璇玑那处,她这几日与拾换酒同行,也已习知些许应对下清封灵之策,正运内息固脾土、培肺卫,却幸,在左花叶叟起镜续印反击,在右郯刀匠落阵升元固灵,已将下清、长清相避在外。

    拾换酒一经回望,便知潜璇玑暂已无妨。回眼再前去时,却为慈寰抬轿人层层抵挡,越肩相看,义缁履、鱼花溪落足之处,已不在他风雷场中。

    百里秋渊为拾换酒无视,心中一恨,沉面为攻,却侧前银光一烁,是娄遇常那离生丝绕目迷眼,更温寂友乘机近前,幻火大聚,炽烈幻印正打她心处。百里秋渊左肩一撤,右臂一挥,巴掌直扇温寂友左脸。金线先行,温寂友后撤而乘娄遇常离生丝之退势,避开金线,然他那离火幻印,已摧碎百里秋渊左肩玉羽。

    那一面,拾换酒横冲直撞,招招见红,慈寰抬轿人皆不是他对手。才将八人袭伤在地,只听北面晕晕有声,义缁履、鱼花溪一人立在檐尾一端,剑音声声,喉歌慢慢,便听郯刀匠骂道:“嚎什么嚎!”说时大刀一挥,掀起石砖飞向那二人处。

    拾换酒踏飞石而上,却见石下碧白烟气乱涌,那飞石不至檐角便悉数碎落至地,泥壤之间翻出虫蛆如麻。

    跃上檐边,左首绿影一攒,影中窜出双蛇,拾换酒矮身避闪,朔风横扫,回身左臂一抬,铁衣大振,电光缭动,一面以铁衣回搪零慎诩双刃,一面以朔风抢横打荀签雪拦腰。

    恰拾换酒中门大开,义缁履、鱼花溪举剑绕来,然一左一右方至近身,娄遇常那离生丝已抽到义缁履面侧,潜璇玑弹来银针也已刺中鱼花溪之剑格。

    义缁履、鱼花溪稍撤,拾换酒振枪环身一绕,雷光明明,一个筋斗跃至院心。便在泥翻虫蛆之处,朔风倒插,拾换酒只在枪尾一点,电光晕开,更合潜璇玑清法,那虫蛆眨眼散化,拾换酒便有了落脚之处。

    不得顷刻喘息,荀签雪已揉绿烟到前,双爪齐抓,拾换酒横枪相搪,岂料荀签雪双爪在枪身一拍,那处竟显了锈色。心中一诧,眉间一皱,这长清之毒,竟连金器也可毒化。这一诧间,绿烟滚滚,游蛇蓦地欲来钻心。

    拾换酒斜身后撤,侧里白烟急涌零慎诩破土前袭,抬腿来攻。朔风一点,拾换酒翻身如飘叶,避过零慎诩腿法,顺势腾空一跃,掌引天雷绕身,如此又将荀签雪那毒蛇劈成飞灰。

    看似轻飘如落叶,拾换酒再落回院心时,却震起砖石四散,复震退了近身的荀签雪和零慎诩。忽听钉钉两声,一侧飞来袖箭两支,打在拾换酒左臂铁衣,此刻已跌落在地。

    拾换酒冷眼左看,两支袖箭来处,是庆闻府那一直躲于人后季盗与岱其华。

    袖箭本是短距暗器,向来用以保命脱身的,此刻季盗、岱其华与拾换酒相去数丈外,场中诸人皆不知他二人缘何以袖箭来攻。不去理会,拾换酒稳下内息,这片刻停顿足以借潜璇玑易灵法阵补虚回元。

    然而方运内息过经走脉,拾换酒却觉多处阻遏难行,听得下清斋剑音戛然,便知不妙,定是方才庆闻府出其不意暗箭来袭,致使分心,才中了下清斋的招。

    风雷渐弱,潜璇玑蹙眉相看,也知了拾换酒已为下清封了印。这时间,荀签雪、零慎诩肃立殿前,一左一右,碧白二气渐散。义缁履、鱼花溪仍在檐上,似笑非笑,已还剑入鞘。百里秋渊已将八个抬轿人送去院外,此时也在檐上,身后金线牵挂于檐尾而落地。

    “停下作甚,不敢杀我?”拾换酒冷眼问道,嘴角稍翘,不必回望,自知潜璇玑定是揪心在面。

    潜璇玑自然心忧,拾换酒身在险境,身侧这浮丘一干武人,或也仅有那花叶叟与郯刀匠尚可顽抗少时,正进退难抉,耳中便听南方林中风声霍霍,似有道门中人疾奔而来。

    义缁履出言道:“百里,你若动手,我便帮你挡那骑鸟的。”

    潜璇玑眉头一皱,下清斋从来不做第一个动手的人。眼神一转,见荀签雪正有意无意盯向自己,见零慎诩正自顾自清整衣裳,想必长清谷也不想直面对上拾师兄而下杀手。

    百里秋渊心中恨恨,虽不满下清斋的狗男女置身人后,但要杀拾换酒确实机不可失,若义缁履真能如其所言牵制潜璇玑,杀拾换酒应该顺遂许多,而荀签雪和零慎诩,应也不会袖手旁观而自会处理花叶叟那四人,其他浮丘小喽啰,自可留给庆闻府。想罢便内息运起,金丝绕手,行势在即。

    拾换酒眼见如此,嘴角复平,若单论武技,自然打得过场中河氏诸人,但若论道法,眼下内息受扼,如何搪得住?若进,势必性命堪忧,若退,岂非落下笑柄?想至此处,直将朔风枪反转正握,趁百里秋渊金丝尚未出手,便嚷道:“我现在走可还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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