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色财气，他几乎不沾。
花承泽去过他的府邸，极其素净朴素，连一样贵重的古玩字画都没有，他的书房悬挂的都是自己的墨宝。
早些年，坊间还盛传丞相为人清廉。
这响当当的名声，连圣上都有所耳闻。
沈乾不喜铺张浪费，每年做寿宴请宾客，倒是不小，不过银子都是旁人出的，他只负责享受。
他想做的事，不需要自己开口，也不需要自己动手。
只要一个眼神，一个手势，便可传达。
他的亲信者，保罗万象，有些城府极深，有些急功近利，还有一些根本就是卑鄙小人。
他巴不得对沈乾掏心掏肺，然后利用他平步青云。
然而，沈乾是只道行千年的老狐狸。
从来只有他算计别人，没有别人算计他。
当然，沈乾不是圣人，七情六yu，喜好厌恶也是有的。
不过他很聪明，从不会让自己沉迷在一样东西太久。
花照明打探消息的本事，都是从父亲那里学来的。
花承泽在金陵城有一张自己的关系网，他知道得比别人多，反应自然比别人快。为了了解沈乾，他花了不少心思。
沈乾荣升丞相之后，出手狠绝，将曾经得罪过他的人，几乎都铲除了个干干净净。
这些年，他的爱好多变。
去年，他曾有一度喜欢豢养画眉鸟。
一时间，金陵城的画眉价格高升，奇货可居。
听说，在沈乾的府内，就有十多只，然而，丞相大人的心情说变就变，因着管家的一句话，就把所有的画眉鸟全都淹在了水里。
还有一阵子，沈乾喜欢收集玉石，大家又开始费尽心思地帮他去找去寻，可惜，当那些翡翠玉石被送到他面前的时候，沈乾大怒。
他不但将那些玉石全都砸碎毁了，还斥责他的随从亲信，说他们要害他的清誉不保。
变脸如变天，没有人敢揣测他的喜好。
花承泽知道儿子的心里在想什么，他要复仇，为他的朋友复仇，为正义复仇。
所以，他才更担心。
花承泽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他的后背上，那个牙印子还在，只是浅浅的。
“你到底是被什么咬了？”
“啊？”
花照明下意识低头看，随即笑笑：“没什么……就是一只小狗，很小很小的小狗，牙齿还没齐呢。但是很凶，就是那种不自量力又很有趣的凶巴巴。”
他陷入回忆，嘴角轻抿。
花承泽摇头：“不管是什么，你不要玩得太疯了，知道吗？”
“是，儿子谨遵父亲教诲。”
…
太子出宫，可大可小。
朱云逸来到钟粹宫给母后请安的时候，没想到父皇也在。
“儿臣拜见父皇，拜见母后。”
圣上温和点头，郑皇后面露喜色：“皇儿回来了。”
“这一趟出宫走走，如何？”
朱云逸有一说一：“回母后，山上的空气清新，很舒服。儿臣在长安寺为国祈福，听了静元主持诵经。”
郑皇后点头赞许：“皇儿修心养性，的确是一桩好事。”她转眸，看向圣上：“近来，宫中人心浮躁，臣妾也想找个机会出去走走，圣上可愿与我同行？”
朱云逸安安静静，察言观色。
今儿的父皇，似乎格外温和可亲，看着母后的眼神也有些变化，很反常。
待父皇走后，朱云逸看向母后，发现她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怎么了？”
“不知道。”
伴君如伴虎。
郑皇后陪伴圣上二十多年了，她知道他的心思不在她的身上，哪怕是方才，他对她笑着，也是一样。
直觉，女人的直觉一向很敏锐。
“母后，宫中盗窃一事，很快就会有一个答案了。”
郑皇后点头：“那就好。”
“不过，这件事未必能算到沈乾的头上。”
“算不到他的头上也好。这种事情，就算闹大了，也扳不倒他的。”
她只是不想有人在她的背后捣鬼。
“母后放心，有侯爷相助，沈乾必除。”
郑皇后轻轻一叹：“侯爷处事圆滑，反倒是他那个荒唐儿子，做事还很有血性。”
“花照明，他可是个极有趣的人。”
朱云逸淡淡一笑：“再给他些时日，他早晚能闹个上天入地……”
“那就让他们闹吧，最好闹一个天翻地覆。”
…
孟锦里拿出银票的那一刻，沉香瞪大双眼。
“这么多银子啊？”
“侯爷大方，诚心诚意给的。”
沉香突然一脸喜色：“七爷把银票给你了，说明姑娘您就是这将军府的女主人啊。”
“小小年纪，想太多。”
孟锦里收好银票，放在匣子里面，还上了锁。
“姑娘，这么一大笔银子，您可得慢慢花。”
“我看是你想花。”
孟锦里累了，想早点休息。
明儿她要去看看莼儿。
她啊，还以为自己闯了大祸。
不过看花照明的态度，他似乎没放在心上。
果然，不出孟锦里所料，这两日，顾林莼心事重重，睡不好吃不香的。
“你这孩子……”
孟锦里既无奈又心疼。
“放心吧，小侯爷那边暂时没什么事。”
顾林莼一想起花照明就忍不住皱眉：“姐姐，那个人哦。真的很奇怪很坏……是他吓唬我的，我不是故意要……”
“嘘！”
孟锦里担心林氏听到她的碎碎念，忙阻止了她：“以后莫再提这个人，也不要再想起这事，过去了就过去了。”
他要算账也该早算，过个十天半个月的，提起来就没意思了。
“姐姐，他不会对付我吧？”
“不会。”
“那我以后还能去将军府吗？”
“你为什么那么想去？”
“因为姐姐在那里啊。”顾林莼低头撒娇：“我想和姐姐住在一块。”
“不要撒娇。”
这招儿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用的。
“好，我知道了。”
孟锦里摸摸她的头，其实很想给她一颗定心丸，只要一年，一年之后她就自由了。
不过，她不能说，说了又要闹翻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