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所以会请韩缨上山,不顾他那孱弱的病体,都是因为他要带他去见一个人。
听说,岳兰山上有个草药大夫,宋十一,很有本事。
不过,听说他脾气很臭,个性又怪,给人医病,全看心情好坏。
一个不顺眼就要翻脸撵人,暴躁得很。
找他看病的人,有一半被他医好了,还有一半给他气得差点险些丢了命。
这么一位难伺候的主儿,居然是花照明的私交好友。
韩缨能瞒天过海,装病装了这么多年,宋十一功不可没。
不过从前,他是隐藏在暗处,从不和侯府和将军府牵扯上半点关联,现在韩缨的病装不下去了。
他也得露露面了。
宋十一没有药铺,只有一间简陋的茅草屋。
大大的院子,搭着不少竹架子,上面晾着各种草药。
他住的地方有些偏离,只通一条蜿蜒小路,陡峭难行,车马轿子都走不过去,只能步行。
花照明和韩缨都是高个子,大长腿,一步顶她们三步。
他们倒是走得不快,中途还会停下来,等一等她们。
孟锦里牵着顾林莼的手,手心里都是汗。
“姐姐……我好累,腿好酸。”
“快到了。”
“我不想走了,要不,我们在这里歇会儿,等等继续。”
孟锦里摇头:“侯爷和七爷就在前面,咱们不走,他们也不会走。”
顾林莼嘟嘴:“真是的,好好去哪里玩不得,非要来这里爬山……他一定是故意的。”
“莼儿,不过是让你走几步路,这么孩子气。平时你总嚷着要出来玩,现在又嫌累,越发娇气了。而且,侯爷不是说了吗?咱们要去拜访一位草药大夫,也不算是完全为了玩乐。”
“好,我走就是了,总不能给姐姐姐夫丢人。”
孟锦里哄着她,自己也累得气喘吁吁。
她抬头看向高处,看着韩缨挺直的后背,从容的步伐,暗暗奇怪。
七爷的体力,居然没那么差。
这么难走的山路,他也能走得下来。
许是,张太医妙手堪神,药到病除了。
终于到了。
孟锦里深吸一口气,脸颊的汗珠顺势而下,她拿了帕子去擦,正巧对上韩缨的目光,擦得更急来一些。
韩缨走过来,脸上鼻尖也有点汗意。
“是不是走的太急了?”
孟锦里摇头:“还好,许久不出来走动,身子有点不灵活了。”
深居简出,真是没什么好处。
顾林莼累得只想哼哼,碍于在外面,硬生生地忍住了。
花照明笑:“各位都辛苦了,放心一会儿到了宋神医那里,有最可口的酸梅汤喝。”
顾林莼看他一眼:“跑了这么远,就是为了喝酸梅汤?”
“原来你不是来找大夫的,你是来找厨子的。”
花照明也笑:“你猜对了。”
他仰头看天,惬意长叹,张开双臂,抻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天高气爽,我们也要吃好喝好。”
“辛苦你们了,走了这一路的汗。”
孟锦里看他:“没什么,七爷倒是看着很轻松似的,一点都没喘。”
韩缨淡淡一笑:“我每日汤药补身,大补小补不间断,再没点力气,岂不是白补了。”
他说得也有点道理。
孟锦里莞尔。
说话间,一个穿着粗布短褂的黝黑男子从一间茅草屋里走出来,满头满身都汗津津的,粗旷又利落。
“宋兄。”
花照明先和他打了招呼,
宋十一看了看他们,粗声粗气地应了声:“怎么来了这么多……”
语气分明有些嫌弃。
“都是朋友,这位是韩家小七爷,韩缨。”
“韩公子。”
宋十一不行礼,只抱了下拳。
这……分明江hu做派。
孟锦里微讶。
“宋大夫。”
韩缨也是客客气气,他本来就没什么架子。
“等等,我不是大夫,我就是大老粗。”
宋十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你们都是贵人,既然不嫌弃来到寒舍,那就进来坐坐吧。”
花照明一点不客气:“我们都累坏了,赶紧把好吃好喝的东西都拿出来,别小气啊。”
顾林莼看他一眼,暗暗道:还真不客气,怎么到哪儿都像是到自己家,那么自在。
宋十一的茅草屋收拾得很干净,木桌长凳,陶壶陶碗,很简朴。
屋子里有股很清新的草药香,许是,门窗敞开,四面通风,一点都不浓郁。
孟锦里鼻尖一动,闻不出都是什么药材。
宋十一果然端来了酸梅汤。
酸酸甜甜的味道。
“多谢。”
孟锦里道谢,宋十一的目光在她的身上稍有逗留,两个姑娘,一个盘发,一个梳着辫子,那她一定就是七爷新娶的妻子了。
看模样,文文静静,听说是个大家闺秀。
她旁边那个小姑娘俏丽可爱,长着张娃娃脸。
看着都是很面善的人。
“乡野之地,没什么好招待的,贵人们别嫌弃才是。”
孟锦里尝了一口酸梅汤,清凉润喉,甜得恰当好处,酸得开胃。
果然好喝极了。
顾林莼本就口渴得很,得了这样一碗好汤,顿时心情大好。
她喝得美滋滋,一口又一口,后来直接端起碗来喝,满足地笑了。
顾林莼长得可爱,吃相更有福气。
“真好喝,宋大夫你真厉害。”
宋十一再一次强调:“我不是大夫,就是个乡野粗人,你们慢慢喝。”
花照明见他要走,忙起身道:“等等,宋兄,我们今儿还有正事呢。”
他们一前一后去了院子说话。
顾林莼看看孟锦里,小小声说:“姐姐这位宋大夫,脾气有点怪哦。”
孟锦里忙对她“嘘”了一声:“别乱说话,好好喝你的酸梅汤。”
顾林莼已经喝了两碗,肚子太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