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给我来点,然后,玄翎宗不再来人,不要来烦我。”他将手缓缓抽开,对方的鳞片划过手背,微微带疼,他迟疑了一下,语气软了几分,却也卷着些命令,“你……给我一片鳞片。”
“鳞片?”云谯一时不解。
暮闻雪却深深叹了口气,他没想道,冷冰冰看谁都不顺眼的大兔子的心,竟然可以这么容易被攻破。
他仅仅因为云谯的真切关心,便全然想要把对方当成可以纪念的人。
也许因为云谯这个举动,洛千霜以后都会为他赴汤蹈火,不在话下。
多么单纯的孩子,要是从小就生活在父母身侧,幸福长大,他一定是个温善纯良的贵公子。
唉,他长叹,自己呢?自己要不是天生瘫痪,而是身体健康,父母也一定不会把自己扔在私人医院,看都不会看一眼,直到……死亡。
要是真的死透了他也就不会将这种无法改变的悲伤压制在心底,偏偏他穿书了,记得上辈子的所有痛苦。
还要承受,原主无时无刻羡慕别人有爹娘,而自己是木头棍子变化出来的怪物的伤心之中。
双重的难过,怎么藏得住,他平时不想,对谁都笑呵呵的,该吃吃该喝喝,好像活的很开心。可夜深人静之时,无限的悲伤像纠缠在一起的万千丝线,汹涌而来,无法控制。
一直以来,他都是孤独一人,撑着所有的力气。
可穿书后,他遇到了洛千霜,一个围在自己身边,对自己好的人。
哪怕一开始是假的,可他吃到嘴里的烤鱼,可是真的,那感觉,挺好的。
空了那么久的心,被干扰了,而他很喜欢这样的干扰,假的干扰也是他需要的。
空无一人的冰冷心海里,绝望无尽之时,哪怕看到一头可以要了自己命的鲨鱼,那一瞬间,他都不会害怕。他只会觉得,还好,死之前,终于不孤独了,他身边终于有个也会喘气的了。
那么死,也死得开心。
熟悉的气息远离,他被洛千霜解除法术,变回人形。
“师尊……为何不自己变回来?千霜的腰,待的很舒服吗?”洛千霜手中挎着一壶酒,贱兮兮的调.戏着。
“刚喝就多了”暮闻雪抬手推开他离得极近的大脸。他这才发现,他们已经回到原来的客房了。
“唉……”他往柔软的大床上躺,情绪低落,他不想说话。干脆闭上眼睛努力想点让自己开心的事,转换心情。
洛千霜倒是乖,没在烦他,坐在一旁的桌子上,一口一口的喝着酒,手里摩挲着云谯给他的鳞片。
两个人就这样各自整理情绪,沉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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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翎宗内
金丹秘境里,奉悦手里拿了一块高阶灵识,兴奋不已,他用传音符尝试着碰了碰鸿临神识,不一会,那边就传来了回应。
“小奉悦不许闹,我给代掌座护法,分不得心,万一我走火入魔了,你可就没有夫君了。”鸿临宠溺着,匆匆说了几句话,就要断开。
“诶!我找到我想要的东西了~”他抢着时间喊完,然后听话的灭掉了传音符,眼睛里闪闪带光,开心得不得了。
“师尊师尊~我磨不过他,你也知道他撒起娇来……我……他就是觉得金丹境配不上我,想快点升阶。”
“玄翎宗啊,交给你们,我还真是不放心!破坏规矩!”陌云泽虽是公正的人,也免不了对爱徒偏袒,这段对话,他没有让其他护法的弟子听见。
鸿临铭恩在心,笑意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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鲛人族内
“差不多天要黑了,你少喝点,咱们得回去玄翎宗,照顾那帮弟子,以免妖兽有异动。”暮闻雪眼看着洛千霜一壶一壶灌自己,挺心疼的。
都说借酒消愁愁更愁,这话一点不假,他看着洛千霜的情绪越来越差了。
“知道了,师尊。”洛千霜将手里的酒壶稳稳放在桌面,起身。
“一二三四……三十多壶酒,你还能站起来?挺厉害啊……这酒真的很清淡嘛?”暮闻雪拿起他刚放下的酒壶,仰头喝一口,尝了尝。
“嘶……还是挺辣的,但的确没有我上次喝的那个冲。”他撇撇嘴,酒这个东西,他是真的享受不来。
“走了走了走了,”暮闻雪催着,“顺便去秘境里找找那个奉悦,看着他让他没办法来鲛人族找事。”
暮闻雪随便抓了个小鱼,让他给云谯带个话,就带着洛千霜走了。
刚回到秘境,他们就看到躲在角落里收起传音符的奉悦。
这个长相俏皮讨喜的小弟子,此刻和在鲛人族横眉冷目咄咄逼人的样子,相差太大。
而他一看到暮闻雪,几乎是蹦跳着迎上来,语气可爱,给他问好。
“雪仙尊!见过雪仙尊!呀,好重的酒气,”他侧头看了一眼后边乖乖跟着,眼睛都不眨的洛千霜,笑着拿出一颗解酒丹,递过去,“你也不怕熏坏了雪仙尊,快吃了吧。”
洛千霜缓缓将视线挪到暮闻雪身上,等命令。
暮闻雪哪里敢让洛千霜吃这双面派的东西,心道玄翎宗收进来的弟子怕不都是影帝吧?每一个都那么会演?
现在奉悦这可爱活泼人畜无害的俏皮笑容,当真是可以迷的人防备心全都放下。
“他没事,你这解酒丹一看就是难得的药材熬制的,千霜哪里有福气吃。”暮闻雪摸了摸奉悦的头发,尽显长辈宽厚姿态。
他瞧着这孩子,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若不是刚刚看到他如何在鲛人族发飙,他可真是打心眼喜欢这孩子的长相。
“嘻嘻,这个是我给鸿临哥哥准备的,他有时候要跟着代掌座出去见客,时常会被点名陪酒,他不胜酒力,总是醉的一塌糊涂。所以我之前便和沉轩长老学了这个……”奉悦提到鸿临,满眼欢喜,脸颊都红了起来,正说道甜蜜处,突然住了口,赶紧对着暮闻雪行礼,紧张起来,“弟子失言……”
天真天然模样,不忍呵斥。
“没事。”暮闻雪笑笑,“有什么不能提的,他都认责了,我也无忧了,无妨。”暮闻雪善解人意,也的确是压根不在意沉轩对自己做过什么,过去了就过去了,他不喜欢纠结以前的任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