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命踉跄退开了两步,反倒是文先生和燕行之带着望月上前来了。
一看眼前这情况,三人同时变了脸色。
“姐姐——”
望月第一个扑上去喊满月,但她没回应,很显然是失去了意识。
燕行之张张嘴,话到嘴边视线触及南星眠嫣红的伤口,又咽了回去,被文先生抢先。
“怎么回事?满月怎么会病得如此之重?!”
白芨强忍下打人的冲动,把视线从无命那边拉回来:“先生,请容后再细说,我先给表哥止血!”
文先生点点头,跟燕行之退后了一步,同时吩咐深蓝深绯上前:“快帮忙!”
两丫头伶俐地上前,一个把满月扶回床上躺下,一个跟白芨一起把南星眠扶到桌子旁坐下。
她们替南星眠处理伤口,文先生迅速就坐在了床边的位置,紧跟着就是望月和燕行之。
无命也想上前,但被贺兰瑶叉腰拦住了,扔给他一个狠厉的眼神。
意思就是,这里现在不欢迎你。
无命一时驻足,但又不甘心就这么出去,只能远远地伸长脖子望。
“姐姐!姐姐……”
望月蹲在床边抓着满月的手,一遍遍地喊她也没回应,急得眼泪都掉下来了:“先生,怎么办?姐姐的手好烫——”
文先生抬手在满月额前探了探,这高热的温度也着实把他吓了一跳。
“放心,你姐姐没事的。”文先生耐着性子安慰望月,抬头朝燕行之递了个眼神,“望月乖,让姐姐好好休息。”
燕行之会意,握着望月双肩往后拉:“望月,先去喝点水。”
另一边,白芨很快就替南星眠处理好了伤口,深蓝很及时地也倒好了水喊:“望月少爷,赶了这么久的路,快来喝口水吧!”
望月不愿意,挣脱燕行之的手:“不!我要陪着姐姐——”
一时,谁也拿他没办法。
南星眠封了伤口附近的几处大穴就放心让白芨包扎,转头看向床畔,沉声说了句:“她需要休息,病才能好。”
顿时,所有人的眼神齐刷刷朝南星眠看了过来。
燕行之走过来,慎重地一拱手:“三少主,满月到底怎么样?”
文先生也知道他医术过人:“照理说,有三少你和白芨姑娘这么精通医理的人在,满月就算偶感风寒也不至于会如此严重啊。”
望月也忍不住,朝南星眠走了两步:“你……可以治好姐姐吗?”
不仅望月,其他人看着南星眠的眼神也是一样的急切期待。
南星眠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轻轻点头,“嗯”了一声:“我一定治好她。”
神奇地,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包括无命。
只留下深蓝深绯照顾满月,其他人都随着白芨去了大厅,苏叶和培忠带着护卫去安置,白芨给他们指了路,又去冲了茶送上来。
大厅里一时安静得很,等白芨送上茶,无命突然一把站了起来,把旁边的贺兰瑶吓一跳。
“你又想干什么?!”贺兰瑶不客气地瞪他。
无命不理她,难得见他神情这么严肃,用力握了握手,仿佛下了什么重大决心一般,牙一咬心一横,迈开大步往前——跪了下去?
对,无命单膝跪在了南星眠面前:“是我鲁莽,伤了三少主……对不起!”
最后三个字,透着一股浓烈的不甘。
想起南星眠是怎么给满月喂药的,无命就怒火中烧,身侧双拳捏得青筋暴起。
何止他一个,燕行之也控制不住地想起那一幕,端着茶杯的手也微微一晃,茶水溅,湿了一片衣袖。
望月看看他,又看看无命,好像知道些什么,但又做不了什么,求助地看向文先生。
文先生会意,放下了茶杯,缓声说:“无命你能自己认错道歉这很好,但你这冲动的性子必须要改,要入我玄机阁门下,一定不能再如此鲁莽冲动。”
无命看向文先生,低下头:“先生教训的是,无命知道了。”
文先生满意地点点头,南星眠也不为难他,淡淡地:“我没事。”
意思差不多约等于“我没怪你”,但更准确的意思应该是“我压根没在意过你这一剑”。
无命悄悄又攥了攥拳,对南星眠,他真的是满满不甘心,但又什么都做不了的无力。
文先生给了他个台阶下:“起来坐下吧。”
松了松手,无命朝南星眠一拱手,起身回去坐下,旁边的贺兰瑶像看什么稀有动物一样盯着他。
啜口茶,文先生看向南星眠:“三少主,满月的病……到底怎么回事?”
南星眠轻按一下伤口,眉心又锁紧:“劳累过度,气虚血弱导致病邪入体。”
用现代的话说就是,加班过度太劳累,免疫力下降被病毒入侵了。
燕行之凝眉:“那按理说应该只是小病,为何满月如今高烧不退,还神智不清?”
“……”南星眠忽然沉默,让文先生他们顿时心生不安。
白芨接过了话:“都怪我,是我让满月一起找神农经里关于子夜醉的记载,她一连几晚没怎么睡,也没怎么吃东西,没想到就这么病倒了。”
“这怎么能怪你呢?”贺兰瑶插嘴,“满月和我都是自愿的,而且,我怎么就一点儿事都没有?”
“……”白芨还是歉疚地低下了头。
这点白芨已经在给文先生送消息的时候提过了,这也不是重点,文先生追问:“满月平时身体不差,这次突然病倒肯定有原因,是吧三少主?”
满月身体素质一向很好,文先生还记得经常看见她在学校打球。
南星眠又是一阵沉默,燕行之都有些按捺不住,悄然攥紧了放在桌上的手。
望月比他更没耐心:“你就说嘛!姐姐到底怎么了?发烧这么严重的吗?你不是说了,你一定会治好姐姐的吗?!”
无命也想问,但面子上还有些挂不住,张张嘴又咽了回去。
终于,南星眠可算说话了:“她的病……是有些古怪。”
闻言,满座都变了脸色。
文先生紧张起来:“怎么古怪?”
“……”南星眠皱着眉,似乎一时不知道怎么组织词汇。
白芨再一次替他接过了话:“满月脉象缓慢微弱,先生你说她向来身体不差,可这脉象却是……像个病了好多年的人一样,十分虚弱。”
“什么?!”燕行之脸色大变。
“怎么可能?!”文先生一时失控,拍得桌子“哐”一声响,“满月怎么会这么虚弱?”
南星眠闭闭眼,带着一丝无奈:“确实如此。”
“!”
“!!”
连南星眠都这么说,一时整个大堂又安静了下来。
贺兰瑶瞪大眼睛不相信:“我一路跟着你们从云上城千草镇来到东都,满月怎么看都不可能是生病多年的病患吧?你们会不会诊断有误?”
知道这点的又岂止是贺兰瑶一个,南星眠更是从遇见她那一天开始基本就一直跟她待在一起,他知道得更清楚。
但现实就是如此,就是这么矛盾。
“不会有错。”南星眠眉心锁得越来越紧,“我给她施过针,也喂了药,过了今晚烧能退的话,应该没什么大碍。”
这么一听,众人才稍稍放宽了心,但又忍不住想起了南星眠喂药那一幕,一时气氛又凝滞了起来。
文先生深深地皱起了眉头,兀自深思,仿佛想到了什么,但并没有说出来。
*
满月做了个梦,追逐着一个精灵一样的少女,但怎么也追不上。
忽然少女不见了,周遭的环境变成她初遇南星眠的那片竹林。
“文家冒充我的到底是个什么人?!”
“这个嘛……”
听到有人说话,满月想过去,眼一花就到了,眼前是四个男人,躲在极为僻静处的灌木丛后说话。
“钱不是问题,要多少有多少,只要你们说实话。”
背对着满月的男人手里掂着两锭金灿灿的元宝,身影格外眼熟,满月总觉得认识,忍不住走近。
他们似乎看不见满月,全然不察觉,满月绕到那男人面前,双目骤然放大:“教授——”
掂着金元宝的赫然就是文教授,但跟满月认识的文教授很不一样的感觉,衣着分外奢华,神情也带着一股高高在上的姿态。
教授听不见,另外两个男人也听不见,满月冲到他们面前大声喊:“教授!教授——我是满月啊!我是满月——”
他们三个都没反应,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对面两个男人摸着下巴眼睛只盯着金元宝,贼眉鼠眼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
“既然文二老爷大方,那就多加点。”
闻言,教授脸色一沉:“你们敢跟我讨价还价?”
文二老爷?
满月愣了一下,脑子飞快转了起来,这难道是……文老爷的弟弟?那个被贼寇绑架,失踪多年的文家二老爷?
满月瞪圆了眼睛,他怎么好端端在这儿?而且看起来这么富贵?还有,为什么跟教授长得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