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人面前,甚至大部分古岳宗弟子都不知道陈蕊会武功,她几乎从不在人前展露半点,所以这次下山也是秘密行事。
陈蕊手下稍一用力,鞭子便紧实了一分:“不要顾左右而言他,说!你到底是谁?!”
感觉呼吸一窒,那姑娘也只好坦言:“小女子络绫,锦华楼弟子。”
陈蕊皱眉收回鞭子:“锦华楼?”
古岳宗和燕家都没跟锦华楼打过交代,但在她印象中,似乎听过这个门派的名字。
司徒佩兰插话,把燕云飞交代的东西拿出来:“师母,这是师父要我交给你的,好像就是她去古岳宗行刺的时候,交给师父的!”
接过那个小布包,陈蕊目光更是疑惑,络绫反正受制于人,也不着急解释。
打开布包,看到金钗那一刹那,陈蕊美目一睁,眼底杀气顿起,长鞭再度卷上络绫的脖子:“谁让你送这东西来的?!”
这回,脖子上的长鞭几乎让她窒息,络绫嗓子发紧,艰难地开口:“难道……燕夫人就当真……一点印象都没有吗?”
闻言,陈蕊脸色更是难看,目光狠厉之余,逐渐变得悲怆,慢慢垂下眼看着手中的金钗,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许久,再度抽回了鞭子,还解了络绫的穴道。
络绫顿时长舒一口气,说话也顺畅了许多:“燕夫人想必还记得锦华楼,是吧?”
“……该来的终究要来。”
这话燕云飞也说过,司徒佩兰格外地耳熟。
陈蕊逐渐红了眼,竟掉下了泪,攥紧手中的金钗按在胸口,深深地闭眼呼吸,缓过来后,眼神一凛,紧盯着络绫:“说吧,你主子是宫里哪位?”
宫里?!
司徒佩兰徒然瞪大了眼睛。
络绫破含深意地笑:“我果然没有找错人。”
陈蕊倒是明着试探:“锦华楼素来与朝廷合作,收养孤儿从小培养,天资高的会送入宫中,不是皇室身边的贴身太监,就是后宫嫔妃的贴身宫女,你主子是哪个?”
“小女不才,未能入宫。”
霎时,陈蕊意外:“你不是宫里的人?那为何来找我?”
“正因为小女不是宫中之人才能来找夫人。”确认身份,络绫也就不隐瞒了,“实不相瞒,小女此次是受人之托,带信给夫人的。”
“信?”
陈蕊正疑惑,络绫就从怀里拿出一封信交给她:“托付之人说,必须要把信亲手交给夫人本人,而看到金钗能说出锦华楼来历的人,必定就是夫人。”
带着满腹狐疑,陈蕊拆开信,越看越是震怒,待看完,厉声大喝:“到底是谁人托你送这信来的?!”
见陈蕊脸色不对,络绫更加不敢隐瞒:“回夫人,小女是受师妹彩绫所托。”
“彩绫?!”陈蕊的脸瞬间白了下去,“……是她?怎么会是她?”
一时,络绫和司徒佩兰都不明白她的意思,谁也不敢插话。
陈蕊很快冷静下来,似乎在思考什么,许久,闭了闭眼说:“替我转告彩绫,告诉她主子,宫中是非早已与我无关,恕我无能为力!”
络绫愣住,这回复应该不是彩绫想要的。
但陈蕊转身就走:“佩兰,我们走!”
“夫人——”
陈蕊稍稍顿住,但没回头:“什么也不用说了,就这样吧。”
说罢,带着司徒佩兰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留下络绫一人为难,思来想去,她也别无他法,只好就此回去复命。
离开那片林子,陈蕊忽然身子一软,扶着树干低声哭泣起来,吓得司徒佩兰忙上前搀扶。
“师母——”
陈蕊扬扬手,吸吸鼻子把眼泪咽回去,哽咽:“我没事……”
深呼吸,从怀里拿出半块玉佩,的确是只有半块,根本不值钱,但司徒佩兰知道,这是师母最宝贝的东西,一直贴身带着,几十年如一日。
对着那半块玉佩,好不容易咽回去的眼泪又砸了下来,陈蕊闭上眼,攥紧玉佩按在胸口,心脏隐隐作痛。
“孩子,娘对不起你……”
*
燕行之把自己关在了房里。
“燕公子,燕公子!”
深绯端着一盘子饭菜敲门敲了半天没人答应,用力一推,纹丝不动,显然里面是有人的。
“燕公子,不管怎么样,你都得吃东西呀!”
又敲了两声,深绯还是没得到回应,纵然担忧也没法,只好端着盘子转身离开。
长廊一角,贺兰瑶脸色凝重地看着,眉宇间隐隐有股怒气。
深绯叹气:“燕公子还是不肯开门。”
深蓝皱眉头:“这到底是怎么了呀?燕公子这两天似乎越来越沉默寡言了,早膳就没吃,如今连午膳也没动,可怎么行呀?”
“我有什么办法?我又不是小姐……燕公子他只听小姐的话嘛!”
闻言,深蓝眉一挑:“那去找小姐好了呀!”
深绯惊喜地点头:“对!我马上去!”
眨眼,她就冲到了满月房间,用力地拍门:“小姐!小姐——”
远处,南星眠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来,他似乎也是来找满月的。
“吱呀”一声,门自动开了,深绯一阵惊讶,走进去,屋里却空空如也。
“小姐?奇怪了,去哪儿了?”
远远看见深绯无功而返,南星眠也就没再往前去了,想了想,转身朝另一个方向去,脚步稍微有些急促。
石室中,满月呵欠连连,被旁边的白芨一把夺走了手中的书:“累了就回去歇着,省得又累得病倒了!”
满月讪笑:“我就是昨晚没睡好而已嘛……”
小手手挪过去,还是把书又拿了回来,秦太医在书架丛中捧着一本医书一边看一边走来:“奇了,翻遍医学典籍,除了神农经,竟再也找不到跟子夜醉相关的半点记载了?”
闻言,满月立刻接话:“秦太医,当真没有其他办法能解子夜醉了吗?”
“这……”秦太医犯难地皱起了眉。
看他这副模样,满月情绪立刻低落了下来,白芨瞟她一眼,把手里的书一放:“好了!都别看了!我去拿午膳过来。”
说罢起身,朝秦太医递了个眼色便离开了石室。
秦太医会意,当即改口对满月说:“不过神农福地的医学典籍收藏甚多,或许是老夫尚未发现罢了。”
果然,满月眼睛又亮了:“真的?!”
秦太医微笑点点头:“满月姑娘放心,阿眠是我师侄,我定会全力帮他寻找解毒之法。”
满月长舒一口气,用力地点点头。
秦太医趁机劝:“医书大多枯燥,不懂医理看得甚是辛苦,满月姑娘不如歇息歇息。”
确实,满月坐了大半天,确实有点腰酸背痛了,拿着本医书站起身走了走,信步就走到了那三个摞起来的大箱子旁。
上次满月就好奇这箱子是干嘛的了,再问秦太医:“秦太医,你可知道这三个大箱子是做什么的?”
“哦,那是我师兄收藏的一些古玩字画,除了医术,师兄可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啊!”
提起师兄,秦太医似乎格外自豪。
满月却颇感惊讶:“白芨的父亲这么厉害啊?”
“那可不!”
秦太医兀自又埋头进医书当中,满月蹲下身,拿医书垫着下巴对着三口大箱子疑惑。
她还记得,上次问白芨,白芨说这里面都是垃圾,怎么感觉,白芨这么不待见自己父亲呢?
听秦太医所说,他应该是个很厉害的人才对。
猜不透,满月拎起锁看了看,虽然古代的锁,但也锁得够结实的,打不开,算了。
扫了扫旁边地上的灰尘,她干脆就靠着箱子坐了下来,拿起医书继续看。
看着看着,眼皮逐渐沉重,脑袋逐渐往旁边歪,终于,手里的书也滑到了地上,靠着箱子就沉沉睡了。
白芨端着午膳正巧在假山入口碰到了南星眠,南星眠只低头看了眼她盘中午膳的分量就心中有数了。
“她在石室?”
白芨知道瞒不住,点点头:“嗯。”
顿时他就沉下了一张帅脸,二话不说率先就钻进了假山。
脚步匆匆赶到石室,门一开,两个大步进去,南星眠脚步猝然停住。
一眼他就看见满月坐在地上靠着箱子睡着了,再迈步,步子已经放得极轻极轻。
走过去,白芨端着饭菜跟进来了,忙把饭菜先放在石桌上,秦太医这才发觉他们进来了,走过来正要说话,被白芨嘘声阻止。
顺着白芨的目光望去,秦太医会意地点了点头。
南星眠蹲下身,先看了一眼箱子上的锁,确定没被打开过,悄悄松了口气。
视线下移,落在满月脸上。
虽然她病是好了,但脸色大不如从前,身子也弱了不少,小脸透着一股让人心疼的苍白。
那一瞬间,他忽然下意识地抬起手,抑制不住想要把她抱进怀里的冲动。
但手抬起一半,忽然被人压了下去,一转头看见了白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