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秋桑嗤笑了一声，她知道自己跑不掉，但还是在挣扎：“三、少主？你……为何假扮宗主？我们宗主可不就在这儿么？”
转过头去，林秋桑努力挤出笑看着燕行之。
但燕行之他们三个面色森然，显然不会相信她的鬼话。
林秋桑绷不住了，笑容一点点地消失，此刻，禁军侍卫们也围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包围圈，牢牢把林秋桑困在中心。
林秋桑面如死灰，再也笑不出来。
“秋桑，你还要嘴硬吗？”燕行之往前缓步而来，走到她面前，“盟主……除了江玉楼这个武林盟主，还有谁敢用这个称谓？”
“……”林秋桑无言以对。
“所以，你的少主……是江京墨，对吧？”
林秋桑不敢面对燕行之的质问，把头低了下去，两手悄悄颤抖起来。
南星眠也走到了她身边，冷冷地：“江京墨可以假扮我，我也可以假扮成他。”
是的，林秋桑明白了，这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陈蕊上前来，厉声一喝：“说！你到底什么时候被天拂门收买了的？！”
林秋桑浑身抖了一下，抬头看了看陈蕊，逐渐又低下头，眼里最后的光也熄灭了。
“我……从小就是天拂门的人……”
闻言，所有人都震惊了。
林秋桑是孤女，八岁饿晕在古岳宗门口，随即被收入门下至今，谁都没想到，从那时开始，她就已经是天拂门派来的奸细了。
*
尚书府。
昔日热闹的府邸，如今门庭冷落。
门口有辆普普通通的马车，一个老仆人带着两个家丁往车里搬了几个包袱，回头又从屋里接了个老态龙钟的老人出来，往马车上扶。
老人才到马车旁，家丁送来一个红封帖子，装帧精致，打开一看，大大的三个字“英雄帖”。
武林大会之期，就在明日！
老人大吃一惊，忙问：“谁送来的？”
家丁转身往不远处一指：“是那位先生。”
顺着望过去，老人看见一个跟自己年纪差不多的老者，带着个少年，笑吟吟地走过来。
老人打量了半天，逐渐从久远的印象中找到了对应的人，随之喜上眉梢：“文先生！”
帖子塞回给家丁，迎过去，两位老人握住手，久久不放。
文先生热泪盈眶：“杨尚书，我们也有一年多没见了！”
“凌霄城一别，老夫时常惦记着，找个机会再跟文先生大杀三百回合啊！”
说罢，哈哈大笑起来。
文先生也不遑多让：“难得杨尚书如此抬爱，老夫定奉陪到底！”
两人一起笑着，声音爽朗。
很快，杨尚书忽然叹了一口气，罢罢手：“老夫已不再是尚书，不过一年多的光景，物是人非啊……”
回头望着尚书府的高门府邸，满怀感慨：“……人生匆匆几十载，一晃，也只是过眼烟云啊。”
文先生看看他神情，试探着：“杨先生这是要回乡？”
点点头，杨尚书又叹一口气：“千错万错，都是老夫的错，当年我就该知道，不该让那孩子入宫，更不该助她登上皇后的高位，或许今日，她还能保住一条性命。”
说的是皇后，文先生明白，点点头，再问：“杨先生可后悔？”
闻言，杨尚书看看文先生，笑笑，然后才回：“我不后悔当初救了她。”
文先生赞许地点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杨先生心善，定会有福报的，日后有何打算？”
“皇上隆恩，没要我这老头子陪葬，还给我机会辞官回乡，我那乡下早年受灾，如今早已是一片汪洋，老夫还想着，去凌霄城，找先生你，一遂大战三百回合的心愿呢！”
文先生笑笑，又问：“杨先生果然明事理，纵然年事已高，报效朝廷之心也不减当年啊。”
杨尚书罢手：“先生见笑了，如今老夫只是一个糟老头子罢了。”
“不！”文先生严肃起来，抓住杨尚书的手，“老夫相信，杨先生……心中仍是以朝廷为先，以江山社稷为重的！”
杨尚书意外，仿佛听到了些弦外之音：“先生之意……”
文先生转而从家丁手里接过那英雄帖，双手奉上，顿时，杨尚书面色凝重了起来：“先生，你这是……”
文先生神秘一笑，压低了声音：“杨尚书，有人想见你。”
听罢，杨尚书神情愈发严肃了，文先生也不多言，转身朝着路边一个偏僻的角落望去，顺着视线，杨尚书看见了一辆马车，车帘掀起，露出一张娇俏的脸庞。
杨尚书脸色骤变：“……瑶公主？！”
文先生默然点了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杨尚书犹豫了片刻，还是迈开步走了过去……
*
万客山庄，武林大会如期召开。
天拂门弟子抬着受伤行动不便的江京墨出现，高高的武林盟主宝座上，江玉楼慷慨激昂地陈词：“各位武林同道今日能齐聚于此，本座深感荣幸，身为武林盟主，本座有责任为江湖武林维护公正，主持道义！”
“维护公正！主持道义！”
两手一挥，山呼声戛然而止，江玉楼站在高高的台子上高呼：“南家问仙山庄三少主南星眠，不仅叛出家门，杀伤生父，更残害百姓，为祸武林，杀人无数，□□少女修炼邪功！”
顿了顿，又继续：“云家堡小姐、燕山古岳宗前宗主燕行之，都曾为他说情，可皆是片面之词，没有实质证据，实在叫人难以相信，为证事实，今日本座召开武林大会，公审此案，谁料……”
叹一声，江玉楼无限惋惜：“南三少主却避而不见，全武林四出寻找也不见踪影，假若真是冤枉，如此好时机，却为何不肯现身？”
顷刻，台下广场中的武林人士们沸腾了起来。
“分明是做贼心虚！”
“没做过的话，为什么不敢出来对质？”
“如此看来，云家堡小姐和燕行之的话也不可尽信！”
“可……当真是有人假冒三少主，洪家小姐被劫那夜，也是众人亲眼目睹。”
“或许那是他同伙！”
“对！同伙之间翻了脸，南星眠顺势联合云家堡小姐演了场戏，借此洗脱罪名！”
……
人群中虽然有持怀疑态度的，但也只是少数，更被大多数人压着，不敢说太多。
江玉楼看着眼前这一切，嘴角悄悄上扬，朝旁边的江京墨抛了个眼神过去，江京墨悄悄朝他点头。
于是，江玉楼振臂一呼：“既如此——”
台下又安静了下来，天拂门的弟子四面而出，个个抱着酒坛鱼贯入场，分到每个武林人士手中。
江玉楼：“今日既召开了这个武林大会，本座便不能就此草草了事，大家都曾亲眼见过，南三少主就在东都，前几日本座更亲眼目睹他就在问仙山庄，南家、燕家都不愿出席武林大会，似有私心，包庇三少主，我们喝过这碗酒，一同前去问仙山庄问个清楚明白，让真相大白，替枉死冤死的武林同道还有被奸杀的受害者们讨回公道！”
“讨回公道——”
又是一片山呼，所有人举起酒碗酒杯，一饮而尽，纷纷把酒具往地上砸地砰砰作响。
这时群情汹涌，场面甚是壮观，江玉楼和江京墨更是十分满意。
喝过酒，江玉楼高喊：“请武林同道随本座走一趟，一起去问仙山庄——”
“去问仙山庄！”
高台上，江玉楼迈步走向石阶，忽然眼前人影一晃，迅速扭头望去，原本站立的地方，多了个飘然如仙的身影，白衣胜雪，长身玉立，手中一杆白玉长箫，凌空挥过，发出一声空灵而又极具穿透力的鸣响。
顿时，所有人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去，满场望着那个谪仙般的身影，目瞪口呆。
“我来了。”
凉凉的声音，却让全场都听见了，那身影转过身来，正对着所有人，那张完美绝世的脸庞，正是他们要找的南星眠。
眼一抬，眸光扫过全场，所有人打了个寒颤，南星眠声音如淬了寒霜：“你们……找我？”
霎时，全场噤了声，竟没人敢应，就连江玉楼也一时反应不过来。
好一会儿，江玉楼才回过神，扬起温和的笑，朝南星眠走去：“贤侄……可让我们好找，来了便好，便可以说清楚整件事——”
“好！”南星眠猝不及防切断了江玉楼的话，抬眸盯过来，让江玉楼不由自主地心里打了个突。
这眼神，格外犀利。
南星眠唇角极轻地勾了勾：“是该说清楚了。”
言罢，目光缓缓转向江京墨，那份凉意，让江京墨顿时背脊一寒。
场面诡异地又安静了一小会儿，江玉楼轻咳一声，接过话：“这一年多来，江湖上有关三少主叛出家门，更奸杀无辜少女修炼邪功，甚至残害武林同道之事——”
“不是他——”
江玉楼的话再一次被打断，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