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文辰端着水杯皱眉沉思了一下。

    他刚搬来这里不到一周,难道这么快就要再次搬家吗?

    还是先忍耐一下,隔壁总不会天天吵吧?

    他放下水杯,转身回到书桌前。

    “咣”的一声突然从隔壁传来,疑似是某玻璃制品被砸到了墙上。

    顾文辰坐直身子,不耐烦地揉了揉太阳穴。

    看来隔壁的男人是个暴力狂,正在和家人吵架。

    男人在吵架时动手的行为让他嗤之以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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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计星桥从暗黑色的大床上慢吞吞地爬起来,手胡乱去找放在床边的手机。

    “喂?”

    重也温润关切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小桥,你嗓子怎么了?是感冒了吗?”

    计星桥端起水杯连喝了几大口水,待嗓子好了点后才回道:“没事的学长,就是有点哑。”

    他昨晚骂顾文辰骂到情深处,不能自拔,音量和语速齐齐飙了上去。

    后果就是嗓子劈了。

    顾文辰这个渣男,真是个祸害精,人都不在身边,还是能害他。

    重也:“你想吃什么?我预定位子。”

    “都可以啊,学长你在学校附近订一家就行,正好我去校园里逛一逛,也挺长时间没去看了。”

    “那好,一个小时后我去公寓楼下接你,你把地址发给我。”

    计星桥:“好。”

    计星桥下楼时,重也的车就停在路边。

    重也笑着看他:“我看你气色不错,比两个月前在法国见你时好很多。”

    计星桥也笑:“那是,回到祖国的怀抱就是不一样。”

    两人一路聊了些最近的状况,重也选了学校旁边的一家小饭馆,以前做实验时,他们偶尔会来这家吃。

    看到许久不见的美食,饿了两顿的计星桥胃口大开,吃了两碗米饭。

    “要不要出去散散步?有利于消食。”重也贴心地建议道。

    计星桥连连点头:“好啊,我刚想问你要不要陪我逛逛校园,你就问我了,哈哈。”

    学校的变化并不大,就是南边又开了一个食堂,据说很好吃。

    还有就是计算机系搬了新教学楼,就在生物系旁边。

    除此之外,连学校花坛里花的种类都没变。

    重也看他:“你这次回来后要不要考虑参加一些社团,总在实验室里闷着对身体也不好,适当锻炼锻炼也是好事。”

    计星桥摇头:“从大一开始我就没参加过社团,我嫌麻烦,如果真想运动锻炼,我还不如去公寓楼下跑两圈。”

    “那也不错,我可以陪你一起。”

    计星桥疑问抬眼:“学长你又不住公寓附近,怎么一起?”

    重也扶了下眼睛,笑得温润:“今天去接你的时候觉得附近的环境不错,正巧我租的公寓也快到期了,不如就搬到你附近去住,这样也方便一些,你说好不好?”

    计星桥想了想,觉得是不错:“听起来挺好的!这样如果以后做实验做得太晚,我们还可以一起回来。”

    重也在留意着计星桥的小表情,现在见他这样开心,重也也轻轻舒了口气:“前面新开了一家甜品店,我们过去看看?”

    计星桥的眼睛立刻亮晶晶的:“走!刚刚吃了太多肉,我这会儿正好想吃甜的!”

    两人抄了近路,从前面的花园穿了过去。

    花园边的路上,正在走路的顾文辰突然停了下来,刚刚朝花园里看了一眼,他似乎看见了某个熟悉的身影,但想要再看一眼时,却发现那人又消失不见了。

    静静伫立片刻后,顾文辰垂眸黯然离开。

    计算机系最近在举办一个竞赛活动,顾文辰作为重要组织者之一,一直忙到了晚上八点才回到公寓。

    这一天很忙,很累,他几乎没什么休息的时间。

    可他从不抱怨,因为这些任务和活动都是他主动揽下的,也是他主动要求参加的。

    忙起来虽然累,但却能让他不必每时每刻都困在过往的回忆中。

    整夜整夜的梦到从前在高中的场景已经让他颇感伤怀,白日里要是还念着这些,他怕是会疯。

    把笔记本放在书桌上,顾文辰随手打开一瓶饮料喝了几口,随后就保持着手里拿着饮料的姿势,躺在床上微微闭上眼睛。

    这几天他休息的时间加在一起估计都没到十个小时,现在他难得的有些困了。

    “砰!顾%#¥@辰!大傻%*)渣#¥@@……”

    顾文辰捏着眉心从床上坐起,压着怒气看着发出动静的墙壁。

    隔壁又在吵架,而且其中一个人似乎和他的名字很像,以至于他昨天和今天都觉得隔壁那个男人是在骂他。

    今天隔壁的争吵结束的很快,只有刚刚发出了一点声音,之后再也没有任何动静。

    可顾文辰好不容易产生的睡意也消失不见了。

    面无表情地拉出椅子,顾文辰打开笔记本电脑继续工作。

    另一边,计星桥趿拉着拖鞋大大咧咧地拿着一串葡萄回到卧室。

    在他身后,是一个来回晃悠的,上面贴着顾文辰巨型简笔画的沙袋。

    今天和重也学长聊过后,计星桥也觉得自己需要某种锻炼。

    在回来的路上,刚好看见有家店在卖沙袋,他就随手买了回来。

    他深知自己不爱动弹的懒性子,为了激励自己,也为了这笔钱不白花,他对沙袋稍作改动,某人的简笔画一贴,他立马拥有无穷动力。

    就连刚刚去拿葡萄时路过那里,他都没忍住挥出一拳。

    洗完澡,计星桥站在镜子面前吹头发。

    护发素的香气被吹风筒吹满了整个浴室,计星桥忽然笑了下,如果顾文辰闻到这个味道,估计会当场眩晕。

    嘴角的笑一顿,计星桥抬手关掉吹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心里不由得有点苦涩。

    他总是这样突然间想起顾文辰,一年前的他从不知道自己是那么的了解顾文辰。

    从前他只是觉得顾文辰很会照顾他,也知道顾文辰把他的小习惯都记得牢牢的,他一直以为顾文辰对他要比他对顾文辰更细心。

    可分开后他才发现不是这样的,他对顾文辰的了解不比顾文辰对他的了解少。

    他吃饭点面条时,睡觉放枕头时,喝水找保温杯时,甚至是拉开衣柜找衣服时,他都会想起顾文辰的小习惯,原来顾文辰的喜好他也早已摸清楚了。

    这一件件的小事都在一点点击溃他的意志。

    让他忍不住想去找顾文辰。

    在一年前他就已经想过这个问题,如果一年后他的腿好了,那他就可以去找顾文辰,和顾文辰重新认识,他那么了解顾文辰,到时候他们一定还会再次相爱的。

    可到了真正回国了的时候,他却退缩了。

    十九岁的顾文辰沉默,阴郁,对一切都提不起兴致。

    十八岁的计星桥恰好和他相反,十八岁的自己是开朗,好动,大大咧咧眼中没有愁苦的。

    这样的计星桥恰好治愈了十九岁的顾文辰。

    可现在的顾文辰已经变了,不需要他的任何帮助,顾文辰已经很好地融入到了集体中,他积极参加各种活动,他取得了各种奖项,他是那样的耀眼,那样的不可限量。

    可现在的自己却似乎没有任何变化,十八岁的他是什么样子,现在的他就还是什么样子。

    变化真的很可怕,计星桥估量不出这种变化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

    他怕现在的自己并不能吸引到顾文辰。

    计星桥伸出手指擦去了镜子上的细小水珠,他的面容一点点清晰显露。

    镜中的他二十四岁,而顾文辰才二十岁。

    他捏着自己脸上的肉愁得皱起了眉,胶原蛋白流失了,现在的自己和十八岁的自己就是没法比。

    他突然恐惧了一下。

    如果他现在去找顾文辰,顾文辰会不会认不出他?

    如果他去顾文辰的班级门口等顾文辰,顾文辰的同学会不会以为他是顾文辰的叔叔?

    二十岁的顾文辰又嫩又帅,介于少年和男人之间,魅力无穷,一定不乏优秀的追求者。

    顾文辰会不会根本对他的长相毫无感觉?

    而且严格来算的话,顾文辰现在还没过二十岁生日。

    天啊!

    这不是一岁的问题,这是十几岁和二十几岁的区别!

    计星桥紧张又认真地想了一下,当年他十九岁的时候,觉得二十多岁的魏纽就是个奔三的油腻社会青年。

    想到这,计星桥瞬间萎了。

    本来刚刚洗澡的时候,他还在想要怎样制造和顾文辰久别重逢后的第一次见面。

    而现在,他已经彻底断了这个想法了。

    何必自取其辱。

    以顾文辰的性格,拒绝起人来根本不会给对方留面子。

    计星桥一边忧伤,一边默默地拿起手机,别扭又不甘心地打开某宝,输入了“抗初老”三个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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