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小文？”汪植海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卢文浑身一颤，抬手揉了揉眼睛，又看了看狼狈的三人，忽然发出一声怪叫，“嗖”的一声跑了个没影。
“喂喂，你这胖子跑什么？”顾承宇有些不解的大声喊道。
只有汪植海摇了摇头，他知道卢文是去干什么了。
三人就这样接着向前行了一段距离，忽然练药堂里传来一阵嘈杂声，接着响起了十数个脚步声，不一会小巷的另一头便出现了十几个练药堂弟子，其中便有游巧巧的身影。
“怎么了？谁把你伤成这样？”游巧巧冲出人群，一把推开顾承宇，抬手便搭在了汪植海的脉搏上探了探，片刻后游巧巧长出一口气，虽然汪植海的气息有些乱，但是经脉什么的都正常，除了一点外伤，其他倒是没有什么。
“哎呦，我说游师妹你可轻点吧，我也是受了伤的。”顾承宇揉着胸口埋怨道。
游巧巧这才发现他们三人皆是气息紊乱，衣衫破损。
“你们这是干了什么啊，怎么会三个人都受了伤？”游巧巧扶着汪植海有些焦急地问道，她实在是想不通在这玄清山上什么人能同时打伤这三人。
顾承宇怒了努嘴说道：“这不得问你亲爱的大师兄是何原因？”
游巧巧抬眼看向汪植海，看到了他有些苍白的脸庞，看到了他胸前的点点猩红，她的声音有些哽咽：“师兄，到底出了什么事？”
“游师妹，这里人太多了，况且植海也受了些伤，我看还是先带他回去再说吧。”一旁的顾逾明忽然出声说道。
游巧巧思索片刻便点了点头，抬手挥了挥对着其他练药堂弟子说道：“你们先回去吧，记住，今天看到的事半点都不要说，不然有你们好看的。”说着便扶着汪植海向陈怀瑾所在的厢房走去，顾承宇和顾逾明也向周围的练药堂弟子笑了笑后紧跟着游巧巧也一同离去。
不知在玄清山中哪个角落忽然出现两道身影，一人气度沉稳身着紫色道袍，一人白须白眉身穿脏旧的深青色道袍。
两人面前是个小小的坟堆，坟堆前立着一块无名石碑，坟堆之上没有丝毫杂草，石碑也是干干净净，想必是经常有人清扫。
顾剑秋在坟堆面前站了一会，然后挺直身子，将身上的衣物都整理了一遍，直到他感觉不出有一丝杂乱，这才停下。然后他重重的跪在坟前，连磕了三个响头，等他再抬起头时额头已是沾满泥土和微微血迹。
“师傅，徒儿给您请安了。”顾剑秋眼含泪水的喃喃说道。
“呵呵，老友啊，我也来看看你了。”荀雨钗也一反常态的少了平时的懒散，态度既是严肃又是温和。
荀雨钗叹了口气拿出一个小酒坛递给顾剑秋，：“剑秋啊，先给你师傅上酒吧，他这老家伙就馋这一口。”
顾剑秋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接过荀雨钗递来的酒壶，轻轻拍开封泥，清淡的酒香混杂着果香缓慢的从酒坛内向外渗出。
顾剑秋鼻子动了动，眼圈顿时有些发红，声音哽咽地道：“师叔，这是师傅最喜欢的果酿，您还记得。”
“是啊，我这一辈子就没几个对的上脾气的人，这老家伙算是一个，这东西还是他见我第一次是给我喝的东西。”荀雨钗微微抬头似是想到了什么，嘴角笑了笑又接着说道：“什么狗屁果酿，我当时喝第一口的时候还以为这老东西耍我，弄些什么又酸又涩的狗屁东西，没想到后来是越喝越顺口了。”
顾剑秋也笑了笑，抬起酒坛在石碑前轻轻倒了一些，他的师傅，前代玄清门掌门。之所以一辈子爱喝这果酿还是因为他这个徒弟，从前的师傅酷爱喝烈酒，每次都至少喝下小半坛，直到遇到了他顾剑秋才停下。
为了改变他的这个习惯，小小的顾剑秋经常钻研有什么能代替烈酒的东西，直到他意外做出了那瓶果酿，有些酒味，但并不好喝，他以为他失败了，没想到他的师傅拿起了他的果酿，饮了一口之后就再也没有沾过烈酒，也是从那日开始，前代掌门大人腰间总系个外表有些粗糙，摇摇晃晃的小壶。
那时，前代掌门大人经常给其他正道同门推荐他小壶内的果酿，每次看到别人喝完之后面目扭曲的样子，前代掌门大人和年幼的顾剑秋就笑的特别开心。
荀雨钗一屁股坐下，拿过顾剑秋手中的酒坛灌了一口，他抬起他那又脏又旧袖子擦了擦嘴巴将酒坛递给顾剑秋说道：“敬你师傅。”
顾剑秋点了点头，接过酒坛仰头也灌了一口，抬袖擦了擦嘴巴，：“过瘾！”这个味道他已经十几年没有再接触了，因为他不敢，甚至是想都不能，因为他总能看到师傅浑身是血的站在他的面前，师傅的表情是扭曲的，是痛苦，是癫狂，是欣慰，是解脱。
忽然荀雨钗有些激动的站起身子，抬起颤抖的手指，指着那无名石碑破口大骂道：“你个老王八蛋，枉你聪明一世，没想到人都要快死了怕是脑子也糊涂了，竟然能想出那等狗屁事情。我荀雨钗真恨不得把你从坟里揪出来让你瞪大你的狗眼好好看清楚这人间是否真是你想的那般光景。”
说着，荀雨钗的眼圈也微微泛起了红光，随后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重重叹出：“你啊，该怎么让我说你呢？我的老朋友。”
顾剑秋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将剩下的酒水都倒在了坟前，抬起袖子将那石碑又重新擦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