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逐渐沦陷 >第186章 最后的下场
    晚上冯斯乾比往常回来早,我已经吃过晚餐,在客厅涂指甲油,我爱答不理侧身,看也不看他。

    他身上酒气极重,似乎刚应酬完,伫立在玄关问吴姐,“安分吗。”

    吴姐说,“一天在家。”

    他解着领带,“闹了吗。”

    “不爱说话,您要哄一哄。”

    冯斯乾脱下西装,随口说,“我哪天不哄,脾气太犟。”

    他走过来,拿起指甲油瓶,在鼻下嗅了嗅,我阴阳怪气,“没陪冯太太吗?”

    他淡淡嗯,“从早陪到晚,和周德元商量酒宴。”

    我抢回,拧上盖子,“抽空回来,你不嫌累死啊。”

    冯斯乾闷笑,“冯冬说不定想我了,所以回来一趟。”

    我甩掉他走上二楼,他跟在我身后,先进入婴儿房探望冯冬,才回到主卧。

    我坐在梳妆台前,打量司机白天送来的男款礼服,“她设计的吗。”

    冯斯乾并没试穿那件礼服,连同包装搁在沙发,仿佛不上心,“什么时候你为我设计一套。”

    我面无表情,“你穿得了吗,冯太太能接受你穿着外面女人设计的衣服吗。”

    他漫不经心看了我一眼,“我像是被女人管制的男人吗。分明是你懒,这两年你送过什么。”

    我沉下脸,“送一个亲生的儿子,我的下场好吗?”

    冯斯乾目光意味深长,停落在我面孔,“最后的下场,比过程更重要。”

    “我二十八了,再熬十年,下场好与不好,我不在乎了。”

    他换上睡衣,“不用熬十年。”

    我透过镜子凝视他,他也凝视我,“最多再熬九年。”他话音含着笑,我听出他调侃,反手扔出梳子,“九年啊,你有那么长的活头吗。”

    他系着腰带,又郑重了几分,“为给你一个好下场,我也争取活得长。”

    我拉开酒柜,斟了一杯白葡萄,“你和孟绮云郎才女貌,是江城一段佳话,而我呢,即将沦为江城上流圈的笑话了。”

    他眉目漾着浅笑,“你在喝什么。”

    我吃枪药似的,“喝你的血。”

    他笑声更浓,“喝醋。”

    我捏着高脚杯,走近他,“打算如何处理我呢?”

    他慢条斯理点烟,“你认为呢。”

    “悄悄抛弃,清理掉我这个大麻烦。”

    冯斯乾笑了一声,“我抛弃你,你能善罢甘休吗,我想一想也行不通。”

    我晃悠酒,深红色的液体倾溅出杯口,有一滴融化在我雪白的手指,“还做情人吗?”

    冯斯乾那双幽暗的眼睛在灯火里显得深不可测,好半晌,他缓缓抬眸,“我对你讲过一句话,你应该没忘。”

    我不解,“哪句。”

    他掸落一截烟灰,“你自己回忆。”

    冯斯乾一向话少,说出口也真假掺半,因此每句话都富有含义,尤其那句——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不会给你。

    我看向他,“我要你娶我呢?你给吗。”

    他一言不发掐灭烟,刚要进浴室洗澡,吴姐敲门,“先生,冯太太的护工打来电话。”

    冯斯乾皱眉,“谁让你这么早称呼冯太太。”

    吴姐一噎,“孟小姐的钻戒不见了。”

    他拉门,“她去过什么地方。”

    “护工说都找遍了,孟小姐急得直哭。”

    冯斯乾耐着性子,“用一款替代,仪式而已。”

    “孟小姐最看重婚宴了,她哪肯将就,护工说她心脏刚治愈,禁不住心情波动。”

    冯斯乾沉默许久,他转身,“韩卿。”

    我倒在床上,背对他。

    他换回衬衫长裤,在床边俯下身,“有些事,过后解释。”

    关门声响起,我站起窗前,冯斯乾的宾利驶出庭院,消失在茫茫夜色。

    他离开后,我也出门了,八点钟,我抵达万隆城,在后门徘徊了一阵,没发现振子和冠强的踪影,倒是乔叔带领一拨保镖恰巧下车,方向是滨城109国道,橡山的位置。

    万隆城的烟酒全部储存在橡山仓库,看情势,仓库前脚卖空,他们后脚就跟着仇蟒撤了,林宗易相当于一个靶子,留下挡箭。

    又是一场计中计的恶仗。

    我深吸气,绕到正门,陈老板站在台阶上等我,我从后面靠近他,“陈哥,有劳您了。”

    他回头,“韩小姐。”紧接着蹙眉,“您吃什么了?”

    我呼出一口气,“韭菜鲱鱼的饺子。”

    他险些晕厥,“这也太臭了,一股下水道的味儿。”

    我当然知道有多臭,我在车里吃完,开窗户半天都回味不绝,我为了双重保险,冠强和我结梁子了,他绝对防备我,我的照片很可能保镖人手一张,只化妆不够,万一撞上有眼力的,终究在劫难逃,嘴巴臭气熏天,哪个男人愿意接近我观赏这张脸呢。

    我噗嗤笑,“我不做无用功,这招保准派上用场。”

    我跟随陈老板通过安检,他递给保镖贵宾卡,保镖迎着光线瞧,“新客?咱们会所不接新客了。”

    我走上去,“你看仔细了,一晚消费一百万的白金,你不接?你老板也未必有胆量不接。”我一边打嗝儿一边夺回贵宾卡,扑面而来的臭味熏得保安昏了头,他端详我,夸张的烟熏妆,紫红色的厚嘴唇,他咽了口唾沫,“大婶,你离我远点。”

    我恼羞成怒戳他下巴,“人家芳龄才18。”

    他唾沫咽得更频繁了,“我老婆38岁都没你显老。”

    我冷哼,挽住陈老板,刁蛮又刻薄的样子,“没见识!这是小甜甜的欧美妆。”

    陈老板揽着我腰肢,一脸油腻相哄我,“我的小心肝儿最靓,他懂个屁,宝贝不生气啊,明天给你买大钻戒。”

    我顷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姓陈的还真是演戏那块料。

    保镖傻眼了,直勾勾目送我们走进大堂,电梯门合拢,陈老板立马松开我,他额头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太惊险了,万隆城最近是捅什么娄子了吗?”

    我嚼口香糖遮盖口腔的怪味,“宗易被软禁了。”

    他不可思议,“谁软禁林老板?”

    我揭过门壁折射的投影,整理爆炸的狮子头,“你了解越少越好。”

    陈老板匪夷所思偷瞄我,我忍笑问他,“还像我吗?”

    他回答,“林老板都不认识您了。”

    电梯停在三层,我们直奔预订的310包厢。

    贵宾卡客户由经理接待,是负责地下棋牌厅的经理,临时调到会馆的,对我完全没印象,我正好发挥。

    我挑选酒水,陈老板问他,“你们这里打牌有门槛吗?”

    “十万一局起步。”

    “嚯,玩得够野。”陈老板点上一根雪茄,“一百万起步的有吗?”

    经理懵了,“一百万?一轮四局,咱们馆里只要上座了,起码打满两轮,您确定吗?”

    “觉得我没钱吗。”他露出脖子的金链和限量版的腕表,“看不起我?”

    经理意识到他刻意找茬,“陈老板,您有钱有势,气派的人物,我哪能看不起您呢。”

    我伏在他肩膀,暗示时机到了,他叩击着大理石桌面,腔调不阴不阳,“你们做买卖,手脚不地道啊,欺负我外行?”

    经理拿不准什么意思,继续赔着笑,“您哪里不满意?”

    陈老板喝了一口酒,啐在地上,指着人头马的瓶子,“假酒?”

    经理一怔,“我们绝不卖假货。”

    “是么。”他阴恻恻发笑,“当我没喝过真酒?人头马是这种味道吗!”他手压住瓶口,气势嚣张,猛地一砸,瓶子顿时四分五裂,我抱头尖叫,“救命啊,打人了!”

    我一嗓子助攻,整条走廊的包厢都沸腾了,万隆城是什么地界,仇蟒的产业,如今由华子亲自经营,牛鬼蛇神各路大佬也得让三分,闹事的势必来头非常硬,经理眼见场面失控,他也慌了神,朝包厢外跑,在混乱中拦住一名侍者,“通知振哥和强哥!”

    侍者很快搬来振子,振子进门,经理向他汇报了情况,他望向沙发中央的陈老板,伸手推开经理,走向酒桌,“哪瓶酒,可以查验,假的我请你这一桌,要是真的——”振子眼中寒光凛冽,“我也请你一桌,喝不完不行。”

    我拉扯陈老板的衣角,他抓起酒瓶,对准我头顶浇下,“这瓶。”

    振子眯眼,“看来你是没事找事啊,你倒完它,讹我?”

    我起身,抹掉脸上的酒,踉踉跄跄摔在振子脚下,他莫名其妙后退,随即看清是我,当场呆住,我使了个眼色,示意他配合。

    振子是林宗易一手调教的,极其机灵,他瞬间明白了,话锋一转,“你是什么人。”

    陈老板也非常聪明,“你说对了,我是找茬的人。”

    经理询问振子怎么办,振子故作凝重,“你先出去。”

    经理走后,我趁机问,“林恒在哪。”

    振子面部肌肉一抖,“您要插手?”

    “醉王朝的服务生昨天告诉我,周三夜里去了一拨挺有头脸的人,议论仇蟒重金挖一个孩子的下落,我怀疑是林恒。”

    振子咬牙切齿,“这老家伙太阴了。”

    我留意走廊的动静,“往海外转移资产不是小事,他缺万无一失的筹码,林恒在手,华哥还能硬碰硬吗?”

    “他绑了林恒一回,华哥从郊外救出,直接摊牌了,他还不死心。”

    我说,“我会把林恒安全送到王晴娜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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