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逐渐沦陷 >第202章 或许是最后一面
    ???

    ·我捧住林宗易的后脑勺,触碰到两个并列的发旋儿,“在呢。”

    他任由我作乱,“头发可以造假。”

    我又解开黑色衬衣,陈旧的刀口泛白,从锁骨横亘至肩胛,是云城那个滂沱的雨夜,他拼死保护我留下的伤,我心口不禁抽疼,“疤痕也在。”

    他挨近我,“样貌都能伪装,还有什么不能复制。”他望进我迷茫又无比动容的眼睛,“不过男人参差不齐,有一处造不了假,他们比不赢我的雄浑。”

    我收回手,赌气坐着,不再看他,“我确定是你了,满口骚话,老不正经,他们更赢不了你。”

    林宗易笑了一声,“我老吗,你可不止一次说我老了。”

    我故意反驳他,“四十岁不老吗?”我手指拂过他眼角浅浅的皱纹,“你已经从迷惑女人,迷惑风月,沦落到四十不惑的境地了。”

    他垂眸,语气带点执拗,“距离四十岁还差九个月。”

    我没忍住笑,“男人也计较年纪啊。”

    “可惜我没有选择。”他一颗颗系上衣扣,系到胸口,“要是我晚些出生,在你二十岁时将你娶到手,抢在冯斯乾前头,你是不是就不会爱上他了。”

    我抿着唇,没有回应他。

    他闷笑,“我从不信天意,不信命运,唯独我用尽谋算夺取的感情,豁出命也留不住。”

    我犹豫片刻,掌心覆在他手上,“不是你谋算,是我走投无路哀求你,把你扯进这场错误之中。”

    蒋芸说,我和林宗易是孽缘,孽起始于我的自私,我的糊涂。

    我逃得过冯斯乾的圈养,逃不过自己的心,或早或晚我的男人终究是他。

    白白赔上一个林宗易。

    他原本在虚假的风月里放荡潇洒,我偏要拖着他堕入真实的风月,害他痛。

    我仰起头,月色温柔,林宗易身上的气息更温柔,“王晴娜和林恒出国了。”

    他淡淡嗯,“我清楚。”

    我说,“他们会等你,我也会等你堂堂正正那一天。”

    “是吗。”他视线停落在我脸上,“如果我葬送在边境,还是忘了我最好。”

    我捂住他嘴唇,“你是湖城的卧底,他们会暗中潜伏,你一定能安全回来。”

    他眉眼全是笑,“我回来,冯斯乾同样不会容我。”

    我告诉林宗易,“他承诺我撤手了。”

    他坐直,没说话,整个人异常冷静。

    我手沿着他衣服滑下,“你怎么会在江城大队?”

    他看了一眼窗外,三楼审讯室的窗户亮着灯,“舟山出事,我知道你来录口供,我想见你。”

    我想起什么,顿时警惕起来,“乔叔不是监视你吗,你逃出万隆城,他会向仇蟒汇报吗?”

    林宗易挽起我耳鬓散下的长发,“乔叔在洗浴中心应酬,振子打掩护。”

    我看向他,两年不算短,却也不算长。江城,江城中的人,似乎全变了。

    情,利,面目全非。再寻不着半点当初的影子。

    冯斯乾身边名正言顺的女人从殷怡换成了孟绮云,而林宗易从风光显赫变得一丝落魄。

    他活在不见光的地狱中,骨骼里渗出的冷硬,刚毅与狠绝,浓烈地释放着,又透露一点难得的温存,柔情。

    “宗易,我想回到曾经。”

    车里昏暗,车外亦没什么光亮。

    我嗅到他散发的热度,来自他的身体,和烟气极重但独特温厚的体味。

    他声音在我头顶,“曾经是什么时候。”

    我不假思索,“刚遇到你的时候。”

    他胸腔起伏着,传出低沉的回音,“为什么。”

    我凝望他,“换一条路,说不准不是如今的局面了。”

    林宗易眼里的光黯淡了一些,“我以为你会说,你要试一试喜欢我。”

    我蓦地红了眼眶,“宗易,其实我是一个很恶劣的女人,我从来都配不上你的好。”

    他看腕表,九点半,万隆城最热闹的时间,他忽然用力搂住我,我没有抗拒,我莫名感觉到悲壮,像一个故事要终结,林宗易正在依依不舍画上它的结尾。

    “韩卿,我必须赶回去了。”

    我落下一滴泪,“你还会出现吗?”

    他沉默许久,“我不知道。”

    我没勇气待下去,在他炙热的怀抱里,我几乎窒息了。

    我推门下车,走出几步,他叫住我,“这或许是我们最后一面。”

    我一愣,“你今晚是向我告别吗?”一股极度的恶寒迅速席卷了我,我抓住他手臂,“林宗易,我不许你死。”

    沉重的夜色笼罩,他轮廓被淹没,像随时会蒸发,从此消失在我的世界。

    他神情意味不明,在下一秒笑出声,抚摸我冰冷的面颊,“瞎想什么。”

    我反攥住他手,“我做过噩梦,梦到你死在边境的山上,醒来时我吓哭了。”

    他凝视我,“我答应你的,不会食言。”

    他答应我平安。

    我攥紧他,“要完好无缺。”

    他再次笑,“太贪心了。生死一线,残废是很正常的下场。”

    我难以抑制抽搐着,“宗易,我不要你变成那样。”

    他轻吻我额头,“好了,我逗你的。”

    我左手微微发凉,我低下头,指节上多出一枚铂金环,是我和他的婚戒。

    我有些错愕,“宗易。”

    他极尽不舍摩挲着钻戒,包裹住我的手,“韩卿,对于我而言,你不是一个错误,就算是,也是一个美丽到我无法忘却的错误,你教会我怎样真心爱一个人。”

    “我讨厌你说这些。”我使劲拉门,想拉开,他却上了锁。

    他伏低,撑住车门,消沉到极点,“走。”

    我没动,他大吼,“走啊!”

    我哭着后退,这个男人的每句话,每个眼神,都带给我一种强烈的前所未有的揪心。

    我坐进驾驶位,降下车窗,他说,“你先走。”

    我哽咽,“不,我要看你走。”

    他死死握住方向盘,手背青筋暴涨,“韩卿,那次我假死,你为我绝望过,女人一辈子只为一个男人绝望一次,第二次就不值得了,明白吗。”

    我抹了一把眼泪,嘶哑应了声。

    林宗易前脚离开,两三分钟的工夫,一辆咖啡色的面包车从阳庄道驶来,我眼疾手快熄了火,紧接着司机下车,鬼鬼祟祟张望四周,我放平驾驶椅,悄悄躺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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