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樊快雪在孔琳琳的陪同下去试镜,又和健身老师见了面,老师让他验了体脂率,又肉眼检测了一番他的腹肌和胸肌,然后制定了一个饮食运动计划,让他每天在家照着做就好。

    转眼到了除夕这一天,片方发来了合同,樊快雪一早去公司和刘焱确定合同细节并签字,结束后拿回来了完整版的剧本。

    刘晓茉在家里沙发上窝着刷剧,看到他回来,丢了平板跑过来说:“哥,我刚才看了看家里的年货,这几天你不在家,已经被我吃下去一多半了,咱们再去补点货吧。”

    现在是五点多,樊快雪本来打算直接开始准备年夜饭的,不过超市不远,应该也用不了多久。

    “行,你等我一下。”

    樊快雪把剧本放进床头柜抽屉里,脱了大衣,从柜子里拿了件羽绒服,坐在床头,点了支烟,在公司一天都没抽,他实在是有点想。

    坐着抽了两口,他缓缓吐出一个烟圈,刚才回来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他想起那晚戚白送他的情形,明天就过年了,他看了眼手机,心想要不要给戚白打一个电话。

    在以前没有他音讯的那些年里,他无数次幻想过新年的时候和戚白互发祝福的情景。

    因为新的一年,代表着新的开始。

    可是真的有了戚白的音讯,有了电话号码,樊快雪又觉得茫然。

    电话打通了,说什么呢?

    叙旧?他们当年好像也没有熟稔到有旧可叙的程度。

    说现状?多说了恐怕只会勾起无尽的尴尬。

    十年了,有时候对着镜子,看着镜子里面目全非的自己,他都觉得挺荒唐的。

    这些年他一直没有放弃寻找戚白不假,但那是因为不确定戚白到底过得怎么样,那是强烈的愧疚心主导的,甚至找得久了,找不到,还平添一份怨艾和愤怒。

    所以,现在看到他过得还不错,至少瞧上去不错,就够了吧。

    樊快雪在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拿到嘴边又吸了一口。

    刘晓茉突然推开门走了进来,手里拿着电话,声音里是抑制不住的颤抖:“哥,我妈出事了,我得马上回去。”

    太突然,樊快雪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刘晓茉说了什么,他把烟摁在烟灰缸里,匆匆站了起来:“怎么回事?出什么事儿了?”

    刘晓茉吸了口气,看样子是在强自镇定:“我小姨刚才来电话,说我妈在路上让车给撞了。”

    樊快雪心头一沉,拿起羽绒服往身上套:“什么时候的事儿?撞得严重吗?”

    刘晓茉脸色苍白:“车祸是上午发生的,小姨说她现在已经抢救回来了,不过还在ICU里面。”

    樊快雪一把拉上拉链:“那赶紧的,我送你去机场。”说起机场,他皱了皱眉:“我先看看机票。”他说着拿出手机,打开了订票软件,见刘晓茉还傻站着,又催促她说:“你把身份证给我,赶紧去收拾行李。”

    刘晓茉应一声,匆匆往外走。

    除夕当天的票已经没有了,樊快雪买到了除夕夜凌晨十二点半的一趟航班,还不是直飞建业市的,要在另外一个城市中转,最快年初一下午能到,不过这个时候,还能买到票已经不错了。

    虽然离航班起飞还有六个多小时,不过想到路上可能要堵车,樊快雪也没敢耽误,匆匆载着刘晓茉出门吃了点东西,就往机场赶。

    到机场已经九点多钟了,候机大厅里人很多,应该都是今天刚放假,赶着回家过年的人。

    两人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刘晓茉看了眼时间,转过脸对樊快雪说:“哥,你回去吧。”

    樊快雪:“等你登机了我再走。”

    刘晓茉:“我自己一个人能行,你陪着我,我反而觉得紧张,以前每次回家,我都是一个人。”

    樊快雪能理解刘晓茉的心情,自己不刻意陪她,还能让她觉得只是一次平常的回家过年,自己杵在这里,反而让她时刻想着可能到来的生离死别,无形中会给她增加很大的心理压力。

    他迟疑一下,站起身说:“那我去给你买点喝的。”

    刘晓茉点头,理了下头发,插上了耳机。

    ·

    樊快雪很快就买了一大袋机场里能买到的零食小吃和一杯奶茶,转身的时候,余光瞥见有人在举着手机拍他,他也没在意,口罩帽子围巾遮着呢,能拍到什么。

    拿着东西回到原处,刘晓茉接过奶茶和零食,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个笑脸,仰着脸看着他:

    “哥,那你回去吧,新年快乐!”

    樊快雪:“嗯,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新年快乐!”

    从熙熙攘攘的大厅里出来,樊快雪返回停车场,坐进了车子里面。

    车窗上贴了单面防窥膜,所以他一进去,就把口罩和帽子都扯了丢在副驾上,拿了只烟出来点上,给樊时晴去了条消息。

    樊快雪:茉茉大概明天下午能到,你记得提前去机场接她。

    樊时晴还没有睡,立即回了过来:放心吧,保证完成任务,她情绪怎么样?

    樊快雪:看着还好,是不是假装淡定就看不出来了,大姨情况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樊时晴:你别跟茉茉说,大姨情况不太好,医生说就算以后恢复得好,可能也要长期坐轮椅。

    樊快雪吐出一口烟雾:我知道了。

    把手机锁上丢在一边,樊快雪抬手揉了揉额角,然后发动车子,朝停车场外面开去。

    ·

    机场高速出城的方向几乎堵成停车场,进城的车子也不少,没有堵死,但也是一辆接着一辆。

    樊快雪扶着方向盘,跟着前车,望着远处城市的霓虹灯光,被丢在副驾上的手机忽然响了一声,应该是有消息进来,前面车子刹车灯熄灭了,樊快雪忙松开刹车,踩下油门跟上去。

    连看都没看一眼座椅上的手机。

    下午送他回家的时候,孔琳琳说未来三天都不会找他,不是工作相关,他想不到还有谁会这么晚了找他,所以也懒得去看。

    他在A市读书工作生活了将近十年,却一直没跟这里建立太多联系。

    出了机场高速后,拥堵情况缓解了很多,樊快雪一路压着限速朝家里开,快到小区的时候,经过斑马线,他看到有行人过马路,减速停了下来。

    路边行道树的树干上还积着雪,在路灯光线照射下,像是暖黄的奶油蛋糕。

    目光漫无目的地从树枝间掠过,落在车子正前方过马路的行人身上,行人大妈穿着臃肿的羽绒服,裹着厚厚的围巾,脚步蹒跚,臂弯里挂着一个购物袋,露出一把芹菜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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