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晚她没回自己的公寓，而是跟林栎清聊着聊着开了一瓶酒,后来就又在自己母亲的房间里睡着了。
不用想也知道,窗帘准是林栎清拉开的。
钟意可在床上摸索着手机,解锁,继而拨通喻程程的电话：“你在干嘛？”
喻程程那边的背景音略显嘈杂，连累喻程程的声音通过话筒传递过来时,都显得没那么清晰了,喻程程说：“在门店，看一下广告投放后的反应。”
“这种事还要你去做呀？”钟意可翻了个身，又问：“你自己吗？”
喻程程先回答了她后面的那个问题：“还有杨秘书。虽然我也可以等员工调研过后把数据和结论发给我看,但自己亲眼看到的不是更直观吗，正好是新品季，也可以趁机观察一下主流顾客的偏好。”
钟意可想起来喻程程家除了高定时装很有名外，旗下的几个不同定位的女装品牌也在业内享有盛誉，有一回严妙家的一间购物中心开在相对偏远的地方时，费了好大劲才把喻程程家的女装品牌给招进去。
“你现在在哪儿，我去找你呀？”钟意可又说。
喻程程迟疑地问：“你不用回公司上班吗？”
钟意可说：“上班也得吃饭呀。”说完她看了一眼时间,她起床收拾一下,刚好可以去接上喻程程一起吃午饭。
“我等一下还要去其他店，我也不知道中午饭能在哪儿吃呢,不如晚上吧？”等待钟意可回答的空隙时间里,喻程程还抽空跟杨秘书说了句话：“把这个模特身上的裙子换成我刚才手里那条。”
钟意可忍不住发牢骚：“同样是谈恋爱,别人都是恨不得一天24小时黏在一起,你倒好,不主动给我打电话不说，我找你的时候你还这么敷衍地应酬我，一点儿也没有身为女朋友的觉悟啊。”
这几天喻程程确实是有些冷落钟意可了。
在两人确定关系以后，也就露营的时候在一起腻了几天，之后就变成了手机里的女朋友，喻程程心里也觉得过意不去，于是哄钟意可：“晚上……吃完饭去你家？”
“好啊。”钟意可立刻高兴起来，“那我晚上去接你，我们吃完饭去看电影吧。”
“嗯，你下午要是有空的话，把我假期的时候做的细化方案再看一下，大概明后天我就找时间把第一次研讨会安排上，行吗？”喻程程征询着钟意可的意见。
钟意可答应得一点儿也不含糊，等到挂断电话才反应过来，自己想要去练拳的计划，岂不是又要泡汤了？
刚才怎么能答应得那么快呢？一定是被喻程程的温柔语气所迷惑，但现在反悔肯定会惹喻程程生气，两个人好几天没见，因为这点小事吵架不值当。更何况，钟意可现在还有个秘书陆露呢，她不想动脑筋看的方案，交给秘书不就得了。
钟意可躺在床上又换了个姿势，然后在微信给陆露安排工作：把这个方案跟补充文件看一下，我下午去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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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老板通知以前，陆露正坐在工位上发呆。
别人当秘书，她也当秘书。别人从走进办公室开始就可以用“鸡飞狗跳”四个字来形容忙碌的程度，她也有四个字——“静如止水”。
她后悔昨天刷OA刷得太猛，今天都没什么可看了，也在夜里睡不着的时候不停反思，为什么假期的时候不老老实实回家，熬夜看那么多往来文件，结果到现在她都没起草过一份文书。
留着现在看不好吗？
别人上班，盼着老板少来，得空就摸鱼；她上班，无时无刻不盼着老板来，因为她上班主要任务就是摸鱼。
啊……
这种感觉，有种说不出的复杂。陆露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高兴。
反正，走一步算一步吧，即使别人不需要她的帮忙，光看着别人忙碌，可能也能学到一些东西吧。
于是她平静地注视着忙碌的人们，仿佛一个局外人。
这种平静，最后是在林栎清走进来时才被打破的。
无论是去林助理的办公室，还是钟总的办公室，总是要经过秘书室。因为从电梯间一出来，走几步便是开放式的大办公室，秘书室所有人的状态都能被进来的人一眼就瞧见。
别人不用伪装，因为一直在忙，只是在看到林栎清的时候，不自觉地放低音量、放轻动作，主动起立向她问好。
陆露不行。
她必须也要表现出自己没在摸鱼的样子，心虚地站起来问好后，还假装看了电脑屏幕几眼，好像那上面有需要她马上处理的公务一样。
然而林栎清一路目不斜视，没回应任何人，也没空看任何人，陆露生演了半天，全是徒劳。
背后有人小声议论了几句。
“还在气头上呢。”
“客栈这边儿已经把方案重新做完发我了，我现在发给林助理会不会挨骂啊？”
“早晚都得骂，长痛不如短痛。”
“谁让他们不看看是什么日子，自己撞枪口了。”
……
陆露听了半天，满头问号，什么日子？林助理来大姨妈的日子？所以一反常态地脾气暴躁？
昨天下午开会的时候陆露也在场，头一次参与这样的中高层会议，一开始她是既兴奋又紧张的，到会议中半，就完全被吓到了。
她从来没见过林栎清发脾气。
确切地说，林栎清的发脾气跟别人也不一样，昨天的会上，林栎清批评各部门的时候，明明音量并不大，音调也没多高，只不过是比她平时说话的时候更严厉一些罢了，但是所有人听了之后都觉得脸颊发烫，好像被人当众抽了几个耳光似的。哪怕有些话说的并不是自己部门，也觉得无地自容。
是从气势上，大家感觉到了她在发脾气，她的低气压，直压得在场所有人都不得不把头低得不能再低。
业务上的事情，陆露懂得不多，也不敢评价什么，但她始终认为，林助理发脾气，一定是有原因的，且一定会是正确的。
她望着林栎清的背影出了一会儿神，听见电梯有响动，一瞬间还以为是老板听到了她的祈祷，来上班了，笑容满面地抬头，却只看到进进出出总是跟在林栎清身边的小陈。
虽然他是林栎清的司机兼保镖，不负责业务方面，但钟盛上上下下，还是会称呼他为陈秘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