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没跟任何人说话,只安静地在吃面。
最后是手机响了,她才说了在饭桌上的第一句话。
林栎清接电话的时候,陆露才感觉活过来了似的。
前面都绷得太紧,甚至面条都没敢吃太多，只用筷子挑了几根细嚼慢咽。她平时吃面的时候虽然不像有些人两筷子就吃完一碗那样豪迈,但也没这么矜持。
之前吃得跟绣花一样小心翼翼,也没尝出面的味道，现在趁机会能放松一点来吃，陆露端起碗来喝了一口汤。
这碗素面是一碗真正的素面,清汤、一小绺细面、两三片油菜，几片香菜叶漂浮在上面，连一滴油星都看不见。
可是这一口汤下肚，从喉咙一直暖到胃部，鲜香美味，令她忍不住加快了吃面和喝汤的速度。
搭配素面的小菜有两样，就摆在陆露和林栎清中间的位置,但林栎清还没先动筷,陆露也不好意思先吃。
“别光吃面呀。”林栎清接完电话对陆露说道。
陆露不好意思地放下碗，心里还在怨念,怎么这个电话这么简短,她还以为能借机干掉一碗面,省得面对林助理的时候,又不好意思吃那么快了。
“啊……好……”陆露答应一声,但迟迟不肯伸筷子。
林栎清见状把装小菜的碟子都往陆露面前推了推说：“你自己夹。”
陆露一阵脸红，差一点吐血。
我当然得自己夹啊，难道让林助理你给我夹吗？
她一边往自己碗里夹小菜，一边偷偷去瞄坐在对面的林栎清。
这是陆露第一次在公司以外的地方见到林栎清，而且还是单独相处，还坐在一张桌子前面吃饭。
这也是陆露第一次看到林栎清这样的造型。平时的时候，陆露见过林栎清盘发的样子、也见过林栎清散着长发的样子，但无论是前面两种中的哪一种发型，都处处透露着林栎清身上的干练气质。就是无论什么时候见到她，给陆露或者公司上下职员的感觉，林助理永远是总裁范、御姐范。
反观现在，运动过后洗完澡下楼来的林栎清，半湿不干的长发仍然在脑后扎成一个马尾，有几缕碎发别在耳后，贴在耳际，还透着潮气。而且是完完全全的素颜。
陆露觉得，这样的林栎清，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青春的气息，假设她们从前不认识，只是现在刚好相识的两个陌生人，林栎清就算说自己现在二十几岁，陆露也一定会深信不疑。
看上去林栎清也就比她大不了几岁的样子，令陆露一瞬间想起了刚进大学校门时，见到过的校花学姐。
陆露就着小菜，三两下吃完了面，然后又小口小口地喝起汤来。
林栎清看得一愣，跟阿姨说多煮一碗的时候也忘记问陆露饭量怎么样了，这一碗的份量完全是按照她平时的量做的，现在看起来，好像有点不够吃的样子。
“没吃饱吧？叫阿姨再给你煮一碗？”林栎清又问。
陆露在把一碗汤面都干掉之前及时制止了自己，“不用了林助理，我吃饱了。”说完还怕有汤汁留在唇上不太雅观，匆忙舔了舔嘴唇。
林栎清抽了面巾纸递过去给她，但没再说话，只是觉得陆露喝了那么多汤，是喝了个水饱吧？
越是没人说话的时候，陆露越是会感到紧张，所以她必须要找些话题来说才能消除这种紧张，或许也是觉得林助理虽然心情并不好，但看上去也不是不想说话的样子，如果我能陪她聊聊天，她是不是能稍微释怀一点？
林栎清随口回答：“差不多吧。”
陆露接话：“难道不是应该多吃肉才对吗？补充体力呀。”
“运动完吃太多肉容易消化不良吧？”林栎清记得某个健身教练说过，运动过后可以吃肉，但是不宜吃太多，因为剧烈运动过后，身体的消化器官会受到抑制，不能马上恢复动力，所以吃太多肉类不易消化，而且也不利于缓解身体疲劳。
“体力消耗那么大，不吃肉怎么有力气消化……”陆露小声说道。
林栎清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仔细一想，甚至会觉得陆露说的虽然不合逻辑，好像也不无道理。就好像在说胃这个器官也像人一样，需要给它吃点肉，它才有力气工作一样。
林栎清被陆露逗笑，但没表现在脸上，虽然外形上与以往不同，但吃饭的时候还是尽显优雅，慢条斯理地吃面喝汤，就连夹小菜的动作都让陆露的视线在她身上定格了几秒钟。
陆露这点眼力还是有的，把碟子推到林栎清跟前，“我以前减肥的时候，天天吃草。”陆露反应一瞬觉得不应该这么说，于是更正：“我是说，天天吃蔬菜，瘦倒是瘦了几斤，但是身体吃不消，整天晕晕乎乎四肢发软的那种，后来我室友就跟我说，‘你吃点儿肉吧，不吃肉哪有力气减肥啊’，我当时就觉得，对啊，我怎么早没想到这个道理。”
她自己说得眉飞色舞，也没注意林栎清想不想听她说自己的事，说到最后她偷看了一眼林栎清，林栎清没有打断她，只是一边听一边吃东西，她才又放心大胆地以一句“所以说肉还是很有必要的，像你说的不能多吃，那少吃一点也不会消化不良吧？”
林栎清放下筷子，点点头说：“我下次试试。”
“就比如说这碗素面。”陆露指了指面前的空碗，然后意识到这只能算作是素面的尸体残渣吧，为了表示说话的严谨，她又换了一种说辞：“比如说这碗里之前装着的素面，再在上面加几片牛肉，就更完美了。”
用纸巾擦嘴的时候，林栎清终于抿唇露出微笑。却也不单单是因为陆露的话。
自从钟意可出去留学之后，家里就剩下她跟钟老爷子两个人，跟钟老爷子吃饭时也会这样闲聊，但很少有这么热闹的感觉。偶尔钟意可回来吃饭，也会感觉热热闹闹甚至有点吵，却不是现在这种。
怎么说呢，就好像结识了一个新朋友一样，她可能一开始会有一点拘谨，但只要你抛给她一个话题，她就会把自己的经历甚至秘密都摊开来展示给你，让人觉得她既热情又窝心。
几次接触下来，林栎清基本上已经摸清了陆露这个小女孩的脾气，陆露绝对是那种给点儿阳光就灿烂的性格。跟其他人比起来，陆露似乎更大胆一些。每次自己稍微对陆露多说一句话，陆露总会回答至少一句以上。其他人就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