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挺突然的。
她即将大学毕业，前阵子工作太忙，所以整个春节假期都是在家里躺着,论文一个字没动,在导师的再三催促下才开始熬夜修改。而且她越是在秘书室里分配到更多的工作内容,越能感受到自身能力的不足,无论是从专业性还是经验来说，都让她感到力不从心。
和最开始来秘书室时的感觉不同，那时候是一腔热血闲着无处施放，现在是一脸茫然，并且忙到焦头烂额。
好处是,对于林栎清的离开，她没空再花大量的时间去琢磨；当然，也有不好的地方,就是每天睡不好,尽管前辈们都很耐心向她传授经验，但学习和消化起来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太累、加上压力大，于是她在开会的时候,毫无征兆地出现了流鼻血的症状，并且自行处理后仍然止不住血，最后被救护车拉到了医院急诊室。
这会儿病人不多，她得以在急诊病房休息一阵。但她还放心不下会议,还给同事发信息询问进度，希望没有因为自己的情况而影响到别人。在得知会议虽然因为她的这个小插曲而一度中断,但仍然继续进行下去以后,她这才躺在病床上松一口气。
她抬手想摸一摸鼻子,鼻腔又痒又疼令她十分难受,但刚一抬手，就被人出声制止了。
“别碰。”那人说。
陆露吓了一跳，还以为这间病房里就她自己，哆哆嗦嗦地收回手，才看清楚说话的人是谁。
她惊讶地坐起身：“你回来了？”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林栎清的那位医生朋友。
医生说：“我刚才在外面看着就觉得像你，还真是你啊，你怎么弄的？”
陆露觉得有些丢人，但作为病人来说，当医生询问你的症状时，一般人都下意识不会隐瞒。她低着头小声回答：“开会的时候突然流鼻血了，半天也没止住，钟总就叫人打了急救电话……应该是最近太累，上火了。”
“你这就是太疲劳，所以头部血压升高，导致了鼻腔的毛细血管破裂出血，还不长记性还用手碰。”医生说着停顿了一下，看了看周围，好像并没有人陪护的样子，于是又吩咐她：“回去以后多注意休息，多喝水，多补充维生素，不是什么大毛病。”
陆露听话地点头。
“或者你要是你还不放心，就再做个全身检查？”
“不用那么麻烦了……”
“你们钟总这都不给你报销吗？”
“不是……我也知道没什么大事，就是流个鼻血而已，不用全身检查那么折腾，要不是钟总坚持，我连医院都不会来。”陆露说完，忍不住轻轻叹气。要不是钟意可态度坚决，她连救护车都不会上，这下全公司都知道她开会的时候被救护车拉走，又要成为焦点人物了。
但转念，她忽然想到，林助理会不会从朋友这里得知我进医院的事情呢？会问起我吗？
不自觉又叹一口气。
我是林助理的什么人呢？她干嘛要关心我，还是不要妄想了。
“就你一个人吗？”医生的问话直接打断了陆露的胡思乱想。
“啊……本来是有同事跟我一起来的，但是我这不是没什么事嘛，就让她先回去了，我在这休息一下，不晕了就回家了。”陆露说完，又觉得自己没事了还在这躺着，有占用公共资源的嫌疑，于是低头找鞋，打算离开。
陆露这才注意到衣服上的狼狈，用力敛紧西装外套的领口，却发现于事无补。就这么走在大街上确实有点吓人，知道的是她自己流鼻血滴到了衣服上，不知道的可能会以为打架溅了一身血吧。
“我办公室里有换洗的T恤，你不嫌弃的话，可以先拿去穿。”
人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陆露也不好再推辞，只好说：“谢谢，要不是碰到你，我可能迷迷糊糊就这么出去了。”
“你现在能走吗？要不要再休息一会儿？”
林栎清的这位医生老同学，自从销假回到医院，就听到不止一个同事跟她提起过，说是有一个年轻的小姑娘，隔三差五就来医院找她，还跟他们打听她的手机号码，问小姑娘有什么事找她，那小姑娘也不明说，所以出于各种警惕心理，大家都很有默契地没有透露她的手机号和任何行踪，只说她在休假，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上班。
一开始她对这个频繁来找她的人也没什么头绪，直到刚刚，她正好来急诊室有点事，偶然看到病房里躺着的像是林栎清身边那个小秘书，于是跟护士打听了一下情况。然后她一进来，陆露就惊讶地说“你回来了”这句话，直接让她联想到，同事们口中的那个小姑娘，应该就是眼前的陆露。
陆露利落地穿好鞋：“我好多了，现在就去吧。”其实陆露一方面是不好意思太麻烦人家，不好耽误人家太多时间；另一方面她还想打听一下林栎清的事情。
再次踏入医生的办公室时，陆露还有一瞬间的恍惚，上一次来这儿的时候，她还是跟林栎清一起，还枕着林栎清的肩膀睡了一阵，那时的感觉到现在都还记得，但是林栎清，她已经几个月没有见过了。
医生从柜子里找出一件白色T恤，然后指着办公室一角的诊查床说：“你就在这儿换吧。”说完拉起隔帘，留给了陆露一个私隐的空间。
陆露再次道谢，然后一边换衣服，一边假装随意地提起：“我之前来过医院几次，你都没在。因为……那个时候，大家都在到处找林助理，所以我猜你可能会知道她的下落，但是每次来都没能见到你。”
“我休假了。”医生笑着回答，尽管隔着一道帘子，陆露并不能看到她脸上的笑意，她继续说：“你是不是想问我休假是不是跟她在一起？”
陆露没吭声，只是原本窸窸窣窣换衣服的声音停了下来。
医生也没停顿太久，等不到陆露的反应，也不再转弯抹角，直接自问自答：“前几天我才刚刚跟她分开。我陪着她去了很多地方，可能在外人看来她是在旅游散心，但其实不是的。她去的每一个地方，都跟她心里的那个人有关。”
陆露忍不住吸了吸鼻子，鼻腔内有些酸胀，但她已经没心思再抬手去触碰了。
林栎清心里有一个无可替代的人，她一早就猜到了。
“作为朋友，我肯定是希望她能够走出去，去接受新的恋情，但是……有些事情，并没有想象得那样简单。可能会需要花费很多的时间，多到无法想象的境地。而就算她走出来了，接受了新的恋情，她也永远无法忘却过去。所以……丫头啊……你还年轻，应该有更美好的未来才对，实在不应该在这种事情上遭遇不必要的挫折。”医生说得语重心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