棘手的谈判终于结束了,并且比预定的时间还要早上几天。
对此,史密斯大喜过望。在对尹仁的工作能力连连称赞之余,他连连表示,要自掏腰包的请尹仁喝上一杯。
尹仁没有拒绝,毕竟他也很长时间没有和史密斯一起单独的喝酒聊天。
两个人去的是酒店里的酒吧。
这里环境时尚,气氛优雅,没有吵闹的音乐和嘈杂的人声,只有驻唱歌手的浅吟低唱和萨克斯的轻柔婉转。
两人靠着吧台坐着,各自点了一杯酒。
史密斯喝了一口酒,皱着眉头,盯着尹仁的脸看了很久,说:“尹仁,你被出柜了。”
尹仁呛了一口酒:“我早八百年前就出柜了。”
史密斯严肃的看着他:“你不可能在八百年前出柜。毕竟八百年前,没有你,也没有我。”
尹仁翻了翻白眼,对于史密斯这种喜欢随口说冷笑话的行为,他表示非常的鄙夷。
“律师事务所里,大多数人都不知道你的性取向。”史密斯继续说。
“我需要向他们一一说明我的性取向么”尹仁哼了哼,“在工作场合,不讨论私事,这是我的原则。”
史密斯耸肩:“目前的情况是,你在皇后区干的事,整个律师事务所的人都知道了。”
尹仁用手指轻敲吧台,示意侍者为自己续酒的同时,不以为然的看着史密斯:“你倒是说说,我在皇后区干什么了!?”
史密斯竖起手指,一一数给他看:“□□,私闯民宅,故意伤害,以及涉嫌非法拘禁。大家都在打赌,东窗事发之后,你究竟会被判多少年。”
尹仁挑眉:“多少年?”
史密斯摸着下巴:“3年起步,当然8年,10年什么的也不是没有可能。最坏的应该是数罪并罚,终身□□。”
尹仁又问:“你也下赌了?”
史密斯义正言辞:“你是我的同学兼好友,还是我的合伙人,我怎么可能参与这种无聊的赌注!?”
尹仁抄起手,脸上的表情是对史密斯深深的怀疑。
“对于你的清白我是无条件相信的。”史密斯点着头说,“所以我的态度是,所里的律师们集中讨论一下究竟要怎么辩护才能让你无罪释放。”
史密斯说着把手机翻出来给他看:“你看,截至目前为止,他们已经给出了四份详细的无罪辩护书。我觉得你可以看看,顺便点评一下,提提意见。”
尹仁气结:“你还真是他妈的是无奸不商啊~!”
“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让新手们练练手不好么?”史密斯语重心长的拍了拍尹仁的肩膀,“毕竟像咱们这样的律师事务所,承接的业务类型也很广泛,保不齐什么时候就会遇见类似的案件。就咱们退一万步说,万一你真的进去了,这些东西就更是未雨绸缪了不是”
尹仁咬牙切齿的对他竖起了大拇指:“行,你够狠!”
史密斯咧嘴一笑,对他的嘲讽并不介怀,转而问道:“我听司机说,你最近回家住了?”
尹仁喝了一口酒,点头承认。
“听说,你家里还有其他人”
“那不是你为薛定邦准备的爱巢么?”史密斯啧啧称奇,“平时你自己都不愿意回去住,现在倒是放了别人进去!?尹仁,难道你真的要从薛定邦那里毕业了!?”
尹仁没有说话,他只是不悦的皱起了眉头。
“上次你从拉斯维加斯度假回来,就一直有些不对劲,你和老薛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史密斯收起玩笑的口吻,关心的询问。
尹仁低着头,没有说话。
他用手指一圈圈的划着酒杯沿口,表情严肃的得有些陌生。
关于史密斯的追问,尹仁其实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
从三岁那年和薛定邦第一次见面以来,他们之间已经有了三十年的交情。
三十年了,他们是兄弟,是家人,是所有人和人之间可以有的任何关系,却唯独不是爱人。
薛定邦不爱自己,也不会爱上自己。
因为自己是个gay,薛定邦是个直男——性格温和且绅士风度十足的他,身边从来不缺追随者,交往过的女友也从来不止一个。
这一点尹仁早就清楚,但是他唯独没有想过,薛定邦会把自己送给他的怀表转送给了其他人。
薛定邦十八岁生日的时候,也是尹仁到美国求学的第一年。
薛定邦是个神童,小小年纪就智商180的那种。
十四岁的时候,薛定邦就被父母送到了MIT攻读数学,十八岁的时候攻读博士学位,21岁时正式受聘成为MIT的教授。
薛定邦走的那一年,尹仁才知道,自己喜欢薛定邦。
也是那一年,他第一次知道,不管是多亲密的关系,不管是多少年的青梅竹马,都会有长大,都会有分开的时候。
薛定邦坐飞机去美国的那个一晚上,尹仁憋了一夜,敲开父母的房门,说的是:“我要认真念书,我要考MIT,给我请家教。”
那个时候,他想的是,薛定邦去哪儿念书,他也要跟着去哪儿,他压根没有想到去MIT念书不仅仅要的是努力刻苦,还需要天分。
尹仁抱着薛定邦留下来的那些书,天昏地暗的读了一个多月,最终连前十页都没办法看完。
那些对于薛定邦而言蕴含宇宙唯一真理的数学公式,在尹仁看来太深奥也太难懂了,以他的学习能力和认知程度,别说MIT了,可能连门口那所普通高中都进不去。
就在尹仁抱着书本摊在薛定邦的卧室里,叹息着自己和薛定邦的距离差了不止十个太平洋的时候,薛定邦的妈妈,也就是尹仁的干妈给他指了一条道儿。
“尹仁啊,哈佛大学跟MIT离得很近,是个文科学院。我觉得以你的能力,可以去试试那儿。”
这无疑是给绝望中找不到北的尹仁给了一点希望。
尹仁哐哐哐的再次砸开了自家爹妈的卧室门:“我不考MIT了,我要去考哈佛。”
对于自己儿子这种有一出没一出的行为,尹仁爹妈只能惯着——毕竟浪子回头金不换,这从小混到大的臭小子开窍了要上进了,总不能说你读书不行,然后一棍子打死吧?
从那以后,尹仁爹妈就给儿子花大钱请了最好的家教补习,总归是有枣无枣打一杆子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