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红玉过去送食篮的时候,士兵们都在休息,他们三三两两的坐在一起,正在低声讨论些什么。

    唯有黎成七,一个人孤零零的站着,目光看向远方的山脉,不知在想些什么。

    神情还有些落寞。

    看到她过来,众人连忙站起来和她打招呼。魏红玉摆摆手让他们继续,然后走到了黎成七的身边,“怎么样,还适应吗?”

    黎成七反应过来,又恢复了那股高傲散漫的状态,他瞥了魏红玉一眼,自信道,“当然,这天下就没有本世子办不成的事情!”

    旁边的人群中传来看似‘小声’的议论声,“看,世子就是世子,少将军都来看他了,果然啊,和咱们这些小喽啰不一样。”

    魏红玉也听到了,不过她并没有制止,而是对黎成七挑眉示意他们,打趣道,“还没搞定?”

    黎成七不屑地道,“一群没见识的小雀儿而已,才不值得本世子放到眼里。”

    “哼,就你是鸿鹄!”魏红玉被他的自大气笑,“军营是团体生活,讲究的就是和战友的合作配合,只逞个人英雄的话,将来你会死的很惨。”

    看着朝两人走来的三娃和栓子,黎成七炫耀道,“这不就来了嘛,本世子的战友。”

    三娃并不认得魏红玉,但看她在军营这副装扮,身后不远处还是军中有名的战马金雕,便扯了一下栓子的衣服,“这个是不是少将军啊?”

    栓子那天是去了校场的,但那时候魏红玉刚从关外巡逻回来,身上还穿着铠甲,整个人闪着冷冽的光,让人不敢直视。这次却是换了一身装束,虽说显得有些普通,但她通身的气质却依旧引人注目。

    “应该是吧。”

    魏家军里的女子本就不多,白亦副将活泼,看谁都是笑盈盈的,夏容副将则是冷冰冰的,被她瞄一眼让人吓得小肚子都打颤。

    可眼前此人,黑发高高竖起,简洁利落。双眉修长,两眼通透有神,脸上肤色微暗,但却挡不住她身上那种自信沉稳,精神焕发的的状态。

    看两人呆在原地不敢过来,魏红玉朝他们招手,“你们俩,过来!”

    三娃和栓子这才同手同脚的跑过来,声音高昂激动,“少将军好!”

    “嗯,叫什么名字!”

    三娃僵着身体,大声回答道,“回将军,属下叫聂三娃,这是俺的..属下的老乡,叫聂栓子。”

    旁边黎成七皱着眉头看他,心中有些不满,当时见到作为侯府世子的自己,他们两人都没有这么激动。而魏红玉不就一个小小的少将军,看他们这样子好像连路都不知道怎么走了。

    明明是他地位更高一些!

    魏红玉伸手拍拍他的肩,“不错,精神头很好,好好训练吧!”

    两人挺直身体,一起行礼,“是!”

    魏红玉这才转首对黎成七道,“方才在门口碰到李季了,他怕你不适应过来看看。不过营里没有这种规矩,我给否决了。这是他给你带过来的酒菜。酒我就扣下了,菜你留着吧。”

    黎成七用眼神示意三娃去接。

    可是三娃光顾着沉浸在被少将军夸奖的喜悦中,没有看到他的动作。黎成七没办法,只得伸手接过,“告诉李兄,他托我的事情,我会办好的,让他耐心等待。”

    “好。”魏红玉应了一声,反应过来又突然问道,“他托你办什么事情?”

    黎成七脸色微红,“管你什么事!”

    想到前世那个被他‘偷’走的边关布控图,魏红玉严厉道,“我不管是什么事,黎成七,做什么决定之前,首先要记得你是大兴人!你要为大兴的未来和子民着想,不准做任何可能危害到大兴的事情,明白了吗?”

    看她反应这么大,黎成七还以为她知道了自己的目的,心想这魏红玉还真小题大做看得起她自己了吧,不过协助李季和她见面而已,能危害到什么!

    不过这李兄还真识趣,自己刚到营中没多久,他就循着踪迹找过来了。如此下去,他和魏红玉见面次数多了,要么两人有戏,要么他早点识破魏红玉的真面目,弃了她去喜欢其她人。

    不管哪样,都是自己希望的。

    黎成七嫌弃道,“知道了知道了,絮叨什么!”

    说着看她依旧盯着自己,心虚道,“你作为少将军,都没有事情做的吗,还不赶快走!”

    魏红玉威胁了他一通之后,又暗中找了徐守备让他找人多看着黎成七。

    徐守备点头保证,末了嗅了嗅鼻子,问道,“少将军,你喝酒了?”

    魏红玉这才想起腰间悬挂的葫芦。

    是她从李季带来的食篮中拿出来的。

    军中不许饮酒,一时又找不到地方放,她干脆就挂在了身上,准备在黎成七休息的时候,再给他。

    后来过来的时候,她隐约闻到酒香,打开闻了一下才确定,那酒是梨花香。

    梨花香是朔州特产,口感清香绵软顺滑,又因在梨花盛开时酿成,所以才有此雅名。此酒浓度低,只适欢欣小酌,一般为女子所饮,不像是黎成七会喜欢的东西。

    但是,却是她最喜欢的酒。

    这是个秘密,除了她身边的夏容和白亦之外,没有人知道。

    李季这时候拿它过来,而且还是用方便携带的葫芦包装,好像提前料到她会把它截下来一样。

    “少将军?”看她陷入沉思,徐守备叫道。

    魏红玉反应过来,道,“没喝,我还有事,先走了。对了,黎成七那边,还要麻烦你多看着一些,只要把他困在这里,别让他出去惹事就行了。”

    徐守备道,“少将军放心吧,属下会看着的。”

    把事情都安排好,魏红玉这才带着金雕,一路出了军营,直往父亲驻扎的军营赶。

    她一个人无所顾忌,只管速度,天色刚暗的时候就到了百里外的天金城。

    只是还未靠近城区范围,她就看到了城外平坦处大片的,零散的火光。

    那是有军队驻扎,才会出现的景象。

    魏红玉刚开始还以为是父亲带着魏家军驻扎在此,可是走了一会却没有发现空中飘着的魏家军旗。

    军旗,是一个部队的象征。不管是不是在战中,旗在人在,旗倒人亡一向是所有人所秉持的信仰,眼下如此大的军营驻扎在这里,不可能一片旗帜都不立。

    她悄悄下了马,靠近了军营的外围。

    真正靠近了,魏红玉才发现空中飘着的旗帜,是黑底白狼。

    此旗魏红玉很熟悉,是太真族首领阿卜得勒的人。

    太真族是个游牧民族,民风彪悍野蛮,不过它规模不大,最近这几年一直夹在大兴和勾陈中间存活,靠着两边都不得罪的方式,也能平安度日。可是现在,她看着亮着火光的营帐,这么多人,绝对不可能是阿卜得勒能召集到的。

    那唯有一种可能,阿卜得勒和勾陈联合了!

    天金城地处险要,易守难攻,所以父亲才只放了小部分兵力在此。要想攻下天金城,除非有足够的兵力能够一举拿下,否则就只能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她围着外围转了大半圈,在下风口找到了他们圊厕之处。

    圊厕处今日的排泄物还没有来得及掩埋,魏红玉大概估算了一下,发现人数和现在还亮着火光的营帐并不对称。

    营帐多,人数少,不知道这阿卜得勒是学聪明了,靠这空城计来震慑天金城的守卫,还是他部下确实有这么多人,只是部分人马暗中撤离,去了别处。

    查探完毕,魏红玉又悄悄撤出了外围兵力的监控范围。

    她回到金雕旁边,割下衣服的衣角,咬破手指在上面写下‘天金被困,盼救,悄行’之后,把布系在金雕的脖子上,然后轻抚它的脑袋,靠着它小声道,“兄弟,靠你了,去找白亦。”

    金雕小声‘哼哼’了两下,顺着小道跑远了。

    目送它离开之后,魏红玉沿着天金城的城墙,去了城东处。

    她前不久带兵出来巡视,天金城也是她的目标之一,城内各个重点布置都是她亲自策划的,所以也知道天金城哪里固若金汤,哪里可以用最小的代价潜进去。

    一个半时辰之后,巡逻士兵会换班。趁着他们正在说闲话,魏红玉翻过城墙,从后面用匕首挟持一名士兵,退到了黑暗处。

    总要被最起码一个人发现,还不如主动出击的好。

    身后抵着强,魏红玉压低声音,威胁道,“回答我的问题,我就不杀你。城外的人是怎么回事?”

    那小兵有些害怕,但仍鼓着勇气说,“是太真的人,他们趁大将军刚走,就打过来了。”

    魏红玉冷蔑一笑,匕首靠近了他的脖颈,“你当我是傻的吗,太真男女老少加在一起,也组不了那么多人。”

    察觉到脖间的疼痛,那小兵慌乱地伸手想去拦,又被魏红玉呵斥住,“真的是太真的人,他想争夺城西金沙山的使用权,和闫大人没有谈好,一气之下就带兵过来了。”

    金沙山在大兴的西北部边缘,山周围环境恶苦,山下有不少的流沙地,稍有不慎就会陷入其中无法逃脱。

    准确来说,不管是对于天金城,还是对阿卜得勒的太真族来说,金沙山就是座废山。

    魏红玉问道,“阿卜得勒突然要金沙山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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