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芸下意识地转头,发现牛仔裤古姳正半阖着眼睛,任由美甲师折腾自己的手。

    黑裙子古姳跟寻常美甲师一样拉过她的手,端详了两眼道,“你不是想要在白天,而且人多的时候再和我谈话,这已经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地方了,聊聊?”

    陆芸看了一眼四周,不得不承认,人流给了她一种安全感。

    之前牛仔裤古姳都没有动手杀人,现在眼前这个明显更为理智的黑裙子古姳显然也不会杀人。

    “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陆芸捏了捏狼崽的爪子,说道。

    “你知道了关于重置的事情吧,毕竟詹雯倩和耿子天已经表现的很明显了。”黑裙子古姳道,“我本来还想再逗一逗你,却没想到你那么聪明……也许是在重置发生之前你就已经猜到了一部分了吧,猜到了多少?”

    陆芸不语,微微捏紧了袖子。

    黑裙子古姳笑了笑,继续问,“吊坠在你那里吧。”

    陆芸仍旧一言不发,这些问题都是她不想回答的。

    黑裙子古姳见状,不紧不慢地开口,“你跟我没什么要装的,我的吊坠肯定是在你那里。因为这个小岛上除了一些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以外,都会经历重置。而吊坠只有在不会重置的人手里才不可能回到我的手上,所以,结论就是,吊坠在你手里。”

    陆芸这才明白耿子天之前为什么会那么笃定吊坠在自己手里,原来还有这么一套推算的方式。她思索了几秒,开口道,“你和那些工作人员们果然有所勾结。”

    “怎么能说是勾结呢。”黑裙子古姳微笑着道,“我是他们的夫人,这座小岛名义上的拥有者,他们不听我的话,不怕和你们一样变成重置中的一枚棋子吗?”

    “原来如此。”陆芸叹道,“看来你已经很清楚一切的运作方式,包括吊坠了。”

    “那当然了。”黑裙子古姳微微勾起嘴角,她声音好听,说话也不那么咄咄逼人,比起浑身戾气的那个她,更像是个温婉的贵妇人,“所以也知道它现在在你的手上啊。”

    她的声音很轻,手搭在陆芸的五指上来回抚摸,让她有了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明明是那么温柔的一个女人,看着人时却好像是勾人魂魄的厉鬼一般,黝黑的眼珠里透露着诡异的色彩。

    “的确是在我手上。”陆芸不自觉地避开了她的视线。曾经她觉得牛仔裤古姳更加可怕,可现在她明白,眼前这个版本的古姳可能才是一切的计划人。

    “怎么落到你手上的?”黑裙子古姳好奇。

    “就是那么到了我的手上。”陆芸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

    她现在想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点,那就是为什么牛仔裤古姳还一直在追杀着詹雯倩。如果她的目的是吊坠的话,那么她的目的就应该现在已经是陆芸了啊!

    这件事就很有趣了。这意味着他们之间有一个认知的误差。牛仔裤古姳和黑裙子古姳只知道耿子天的吊坠不见了,被拿走了,所以一定是落在了陆芸手里,但是他们并不知道原本应该落在詹雯倩手上的吊坠现在也在陆芸手里。

    这也是最大概率上为什么牛仔裤古姳一直对着詹雯倩紧追不舍的原因。

    陆芸想了一圈,面上却丝毫不显。她道,“你既然已经确认了吊坠在我的手上,为什么还要来找我?还有,你说这里所有的人都会经历重置,难道说每个人晚上都要被杀?”

    “我有很多事情想和你讲,但是现在我可以先回答一下你的问题。”黑裙子古姳道,“当然不是每个人晚上都会死,他们只是会在凌晨十二点的时候自动清除关于前一天的记忆,然后继续快乐的活在这里而已。这个岛上拥有很多的秘密,重置是其中之一。在这里,你甚至能找到七年前的人。”

    “七年?”陆芸问。

    “因为七年前才是这个小岛建成的第一天。这里早就不是刚开发的旅游胜地了。”黑裙子古姳徐徐道来,“这件事情很复杂,和顾家有关系。你应该知道那个顾家吧,就是创始人顾勘的家族。”

    “嗯。”陆芸点了点头,“继续。”

    黑裙子古姳看她一眼,倒是没有因为她把自己当成了一个讲故事的工具人而感到生气,反而还表现地很乐意,“天哪,我都快要憋死了,总算能把这些破事儿跟人讲讲了。在以前,那些人根本没法理解我,大家都觉得能嫁给顾先生是多么好的事儿,但是那是个死人啊。”

    她眨了眨眼,笑着道,“你会想要嫁给一个死去的,而且你未曾谋面的男人嘛?”

    陆芸配合着摇头,“当然不会。”

    黑裙子古姳帮她一点点做着美甲,说道,“我原本是个大学生,在一所不太厉害的学校就读。日子清贫,但是因为也算是还可以。之前在顾先生还活着的时候和他彼此惊鸿一瞥,他不知道怎么的,就看上了我,在死前留有遗嘱邀我嫁给他。”

    她说着,撩起头发,低垂着眼帘看不清表情,“你说他这个人也真是脑子出了问题。他如果真的喜欢我的话,何不在生前的时候娶我?非得等死了,才把我娶回了家。不过,我当初虽然心里很不乐意,但是也没有拒绝。毕竟顾家虽然破产了,可还是一大家族。”

    顿了顿,她自嘲地笑道,“有钱能使鬼推磨啊。”

    陆芸道,“你那时候应该不知道这个小岛上藏着这么多玄机吧。”

    “当然不知道了。”黑裙子古姳道,“我那时候很傻,还以为自己嫁过来是要过好日子的。谁曾想,我也只是个名义上的女主人罢了,所有的权利都在顾勘助手的手里,他偶尔会让我去顾勘的墓地里坐着,一坐就是一整夜。我也是吓得不行,后悔万千,却没办法逃离这个小岛。”

    陆芸道,“你是怎么开始重置的?又是怎么出现了三个你的?”

    “这些都发生在我到来的第一年。”黑裙子古姳一边回忆一边描述着当初的情形,“这个旅游胜地刚刚开业,来玩的人很多。工作人员和警卫其实都没有获得相应的证书,只是顾家以前的仆人罢了。他们每见到一个人都会告诉他们关于顾勘纪念日的事情,而我第一次撞见他们给客人活动手册的时候,其实顾勘才死了几个星期,远不到一年呢。”

    “所以这个纪念日是生日?”陆芸问。

    “并不是,他们只是在为重置做准备。”黑裙子古姳冷笑了一声,似乎想起这件事情就有些愤怒,“我当初被蒙在鼓里,只觉得很可怕。岛上对我来说没有不能去的地方,但是我却没有办法和任何人交谈。因为经常我和某个人说完我的经历之后,第二天早上,她就完全不记得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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