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烨熠嫉恨宁烨麟,宁妙嫉恨宁婼。

    这话说出去恐怕没有多少信,但事实就是如此。

    因为“嫉妒”这种情绪,大多数往往会出现在两个阶层相近,差距不是太大的人身上——两个人背景相近,所以另外一个人压过你时,你才会嫉妒。如果那个人比你好太多,你明白他和自己的差距,就只会羡慕。

    而宁烨熠、宁烨麟、宁妙和宁婼四人,大家都住在同一个屋檐下,还都是嫡出,这样的对比就更明显了。

    宁妙不喜欢自己,这是宁婼早就知道的事,但宁烨熠对宁烨麟也有些不满,这就让宁婼有些始料不及了。但是仔细想想,倒也不是无法理解。

    宁烨熠是侯府第一个男丁,在宁烨麟出生之前他是宁老夫人唯一疼爱的嫡孙,可是后来宁烨麟出生了,从此他便不再是宁老夫人放在心尖上疼宠的孙子了。

    本来这也没什么,可偏偏宁大爷去世了,宁二爷宁煜汀继承了爵位——可这爵位,论能力应当是他父亲来做,日后宁烨麟继承的爵位,也本该是他的。

    这就决定了不敢宁烨麟能力如何,宁烨熠都会嫉妒他,更别提宁烨麟处处都比他强。

    至于宁妙呢,她是大房幼女,自小被许氏娇宠着长大,宁大爷还未去世时,宁妙也享受过一阵侯爷嫡女的风光,后来这样的风头却被宁妧抢了去,说到底,宁妙真正嫉妒的人是宁妧,宁婼只是城门失火被波及的池鱼。

    可是说来也是讽刺,宁婼和宁烨麟他们从来就不受宁阳侯待见,自从齐婉彤去世后,府里更是把他们兄妹当做没有这两个人似的,众人只知宁阳侯有个嫡长女宁妧,何曾知道还有个嫡次女宁婼?

    况且宁烨麟和宁烨麒的名字还不够明白吗?麒麟麒麟,麒在前,鳞在后,可宁煜汀偏偏要给先出生的哥哥取名麟,后出生的弟弟起名为麒,在他心里,他的儿子只是宁烨麒。

    所以哪怕她知道今日除夕宴,宁烨熠和宁妙真正想针对的人不是她和宁烨麟,她也还是会忍不住有些难过。

    宁婼眸光黯淡,疲于再把这些事重说一遍,就勉强笑起,对逐雀说:“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今年除夕还不用守岁呢,多好呀。早些睡觉吧,明日就是初一了。”?

    “好的,姑娘。”逐雀见宁婼不愿多言,便不再问,应声去给宁婼端热水来洗漱。

    逐雀离开后,宁婼垂眸静坐着,没过多久,她就感觉到脚边忽然贴过来一个暖乎乎的东西,宁婼低头一看,发现竟然是芝麻黏了过来。

    宁婼弯腰把芝麻抱上自己的膝头,握着猫儿的两只黑爪捏了捏,问它道:“芝麻,怎么了呀?”

    黑猫静静地凝神了她片刻,而后没有叫,只是用脑袋在宁婼手背上蹭了蹭。

    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让宁婼瞬间红了双目,她紧紧地抱着芝麻,忽然间就觉得自己一点也不难过了。

    宁婼知道的,她知道芝麻不爱叫,就算叫了声音也一点都不柔和,一般小猫面对亲近喜欢的人时喜欢蹭蹭的习惯芝麻也没有,可是芝麻却能感觉到她的情绪,也会用自己的方式安慰她,所以宁婼觉得这就够了。

    她有哥哥的疼爱,往后还能和芝麻一起生活,于她而言,这就是最幸福的事了。

    入夜后,宁婼在屏风后面洗漱,萧云渊躺在猫窝里没有动弹,但眼睛却是下意识地看向屏风,只是他的视线并没有凝在一点上,而是虚空地望着某一处。

    萧云渊在想事。

    他在想宁婼今日在除夕宴上遭遇的事,虽然他并不知道确切发生了什么事,可是他大致也能猜出一些。

    宁婼在宁阳侯府里多不受重视,萧云渊也知道一些,可他没有想到在除夕宴这样的日子里,还有人能给宁婼委屈受。

    他之前守在兰芷院门口,看到宁婼神色落寞地回来时的那一刹,他就忽然很恨自己不是人身,不能带宁婼离开这个地方。

    萧云渊思绪万千间,没注意宁婼已经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等他目光里出现如雪般的一片白腻时,萧云渊才怔怔回神,一抬眸便撞见了宁婼没有好好穿着衣裳的身子。

    “姑娘,你怎么没穿好衣裳就出来了!”逐雀见宁婼没穿好衣裳,脖颈上还沾着没有擦干的水珠时连忙拽起披风就给盖到宁婼肩上,“这寒冬腊月的,您小心冻到!”

    逐雀的声音唤回了萧云渊的神智,他怔忡了一瞬,便马上闭上眼睛。

    而宁婼听话地拢紧了衣裳,和逐雀说:“屋里挺暖和的呀,不冷。”

    说来宁婼的兰芷院能有足够的炭,还是因为宁婼身子实在太差了,每年冬日离了炭火就算不出门,也会冻得大病一场,许氏担心宁婼要是因为炭不够给冻病冻死了,传出去宁阳侯府要被耻笑唾骂,便从来不给兰芷院的炭克扣斤两,而宁婼院子小,这些炭火也够用了,所以冬日也不算难熬。

    但逐雀不听宁婼解释:“姑娘你每次都是这么说,然后每年冬日都会病。”

    宁婼无奈,只得答应道:“好好好,那我赶紧把衣裳穿好。”

    少女娇软的话音落下后,便只剩下衣带摩挲的声响,这些声响落在萧云渊耳中,反而更叫他心烦意乱,眼前明明是一片黑,却更容易让萧云渊看到一些不该看的画面,于是萧云渊便睁开了眼睛。

    谁知一睁眼,萧云渊便直直对上了宁婼凝望着他的双目。

    少女蹲在他的面前,被丁香色的披风包裹着,只露出一张白腻胜雪的小脸,满头乌发散于脑后,隐隐还带着湿气和少女刚出浴后独有的幽香,直往萧云渊鼻间沁。

    “芝麻你还没睡着吗?”宁婼“咦”了一声。

    下一刻,她不等萧云渊反应,便直接伸臂将萧云渊抱入怀里,解开披风翻了个身滚上床榻:“那今晚芝麻你就陪我睡吧。我想抱着你睡,你不说话的话,我就当你同意啦。”

    萧云渊:“……”

    他要怎么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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