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婼觉得今日的太子似乎不太对劲,但一时半会她也说不上哪里不太对劲,只能捧着太子往她手上放的耳坠欣赏。

    为了表明自己有很认真在欣赏,她还让萧云渊帮忙,即刻就给戴上这对□□花玉石耳坠,以示喜爱。

    宁婼被萧云渊拖出东宫时就梳好了发髻,旁的发饰却是全无,不过现在已然佩戴上了萧云渊给她新买的饰物,眼下再见到宁婼戴了自己的挑选的□□花玉石耳坠,萧云渊也终于满意了。

    两人皆是“高兴”回宫。

    可惜萧云渊就得了这一日空闲,此后两日内,东宫里又见不着他的人影了。宁婼倒也不觉得孤独,经常和大白在绫绮殿的花园里溜达。

    大白现在还是不怎么爱动弹,不过却不再是因为在外流浪久了不敢近人的毛,而是纯粹的懒,宁婼怕它吃的太胖只能逼着它动,比如用拴着布鱼的鱼竿玩具在前头走,引着大白跟在她身后跑,可惜效果平平。

    宁婼自己走了几圈路,都热出了些虚汗,大白也还是懒洋洋的姿态,最多怜悯似地迈几步,寻到了阳光不错的地方后就躺下,惬意地晒着太阳舔毛。

    “我记得你以前挺爱动的呀。”宁婼拎着鱼竿走到它身边半蹲下,用手摸了摸它胖软的肚皮,“怎么现在却不爱动弹了?”

    在宁婼面前,大白已不似刚被寻回那时警惕小心了,被人摸着最软的腹部它也不挣扎,这回瞧见宁婼手里捏的鱼竿,它倒是猫眸圆睁,饶有兴致地上手打了两下——随即又彻底没了兴趣,闭着眼睛就要睡觉。

    宁婼觉得大白这是恃宠生娇,笑了一声说:“这些玩具都是我亲手做的,你也不稀罕吗?要是换做太子——”

    跟在宁婼身边的逐雀听见话音出口一半便戛然而止,便下意识抬头望向宁婼,等了半晌,却也只见宁婼愣在原地,神色有些怔忡,逐雀小声问她:“换做太子会如何?”

    宁婼的思绪被逐雀拉扯回来,她抬眸看了逐雀,却没有回答逐雀的问题。

    因为这问题宁婼没法回。

    她能怎么回?

    难道她要告诉逐雀,她刚刚想说的是“要是换做太子,他一定会玩的很开心”这样的话吗?

    连宁婼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生出这样的念头,还是那样理所当然,没有经过任何思忖,最直接的想法。

    要是换做以前,宁婼肯定会觉得是现在芝麻不在了,大白没了竞争对手,就不稀罕她的玩具了。要是芝麻还在,就凭它那霸道护食的性子,能叫大白摸到一下鱼竿都算芝麻输。

    然而现在宁婼不想芝麻了,她想的是萧云渊。

    她觉得萧云渊若是在,肯定会和大白抢这些玩具的。

    可关键就在于,萧云渊是堂堂太子,他和一只猫争着抢玩具做什么呢?

    先前宁婼就觉得她是想芝麻想魔怔了,觉得太子习惯有些像芝麻也就罢,如今竟然开始觉得太子连性格都和芝麻那般相似。

    自己会有这样的想法真是太奇怪了,还好及时收住了话没有说出来,不然就算没传到太子耳中,被逐雀听了她也会疑惑吧。

    “没什么。”宁婼敷衍了一句,随便找了件事将话题扯开,“逐雀,明日我要进宫给母后请安,你帮我想想穿什么颜色的衣裳好。”

    “太子妃,紫色如何?”

    逐雀略作思量,便很快给了宁婼答案:“太子不是给您买了一对□□花耳坠吗?搭皇后上次赐予您的那支□□花簪,正合适。”

    宁婼也不想明日穿的太艳,惹人注意。

    皇后早就免了她的每日请安,和宫里其他人一样,每初一和十五去就行。

    但明日既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宁婼却得进宫,原因便在于九月下旬就要开始的选秀——所有人都知晓,这次选秀,其实不是为了给皇帝扩充后宫,而是为了给皇子们挑选侧妃,以及为四皇子定下四皇妃。

    虽然说皇帝大概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给萧云渊赐几个家世不错的侧妃,为他继续坐稳这个太子之位出力,可也难保皇帝不会突发奇想,看不得萧云渊过平静日子,非要往萧云渊的后院里塞几个不安分的人呢?

    明日要进宫请安的事,还是皇后差人特地来“提醒”宁婼的。

    因此明日要去华昭宫给皇后请安的人,或许不止自己一人,她要是衣裳颜色穿的太艳,引着所有人的目光都跟着她转,那简直就是给人做活靶子的。

    宁婼想着紫色素雅端庄,挑不出什么错,就点头道:“好,那就紫色吧。”

    晚上,宁婼又惦记着大白瞧不上她鱼竿玩具的事,想着就要快入冬了,既然大白不爱动弹就喜欢睡觉,那她就不做玩具,给大白做个专门用来睡觉的猫垫子也好,反正她在东宫里闲着也是闲着。

    萧云渊的后院实在干净,绫绮殿除了逐雀和几个从侯府里带过来的丫鬟和嬷嬷以外,全是萧云渊的人,宁婼被他护得跟眼珠子一样,她想体验一下宅斗或是宫斗的艰险,都只能在东宫以外的地方。

    宅斗体验在她成为太子妃后就已经结束了,宫斗或许明日进宫在皇后的华昭宫里还能见识一下。

    于是宁婼一边想着明日进宫的事,一边在做猫垫子。

    等萧云渊回东宫到绫绮殿时,就又看见宁婼抱着她的线篮子在做东西。

    而宁婼见萧云渊出现,干的第一件事的就是把线篮子收拾好放到桌子的正中央——真是中央,半点都不往旁边偏移的那种。

    就像是主人怕猫捣乱,把桌上的东西收拾远了,不给猫碰的样子。

    宁婼果然还记着上次他“不小心手滑”打翻线篮子的事!

    萧云渊看得额角直跳,还得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径直走过去坐下,都没给宁婼起身行礼的机会,摸着她的手问:“婼娘又在做什么了?”

    宁婼也算是发现了,萧云渊现在和她做这些亲昵的事动作越发熟稔了,又是揽腰又是牵手的。

    不过没什么好稀奇的,他们已经成婚,是夫妻了,平时只是搂搂腰摸摸手,至多至多亲个脸——这才是最稀奇的,宁婼都不明白为什么太子待她特别好,明明看上去也极为喜欢她,可就是不碰她,不与她行夫妻之实。

    要不是她和太子共睡一床,知晓太子每日晨起时男子的正常反应,宁婼都要怀疑太子有难言之隐了。

    垂眸望着萧云渊包裹住她五指的手掌,宁婼有些出神,不过没忘记回萧云渊的话,如实答道:“在做猫垫子。”

    结果宁婼万万没想到,萧云渊居然会接着问她:“是给我做的吗?”

    萧云渊是人,她做猫垫子和他有什么干系?

    宁婼愕然抬眸,只觉得那种奇怪的相似感又来了,萧云渊那句话讲的流畅迅速,就跟她差点在逐雀面前说出太子会和大白抢猫玩具一样不假思索,近乎是本能想法的吐露。

    萧云渊说完后自己也愣了下,他平日里处处小心,从无纰漏,可在宁婼这里他就总是因为不舍防备,心弦松散,以至于接二连三的露出马脚。

    但任凭心中如何波澜万千,萧云渊做戏的功夫却是炉火纯青,所以面上神情未曾有过分毫变化,见宁婼只顾讶然,没有说话后,眼底的疑惑更深了几分,指着线篮子里塞了一半棉花的绒垫子,再问了一遍:“毛垫子,不是给我做的吗?”

    原来是把“猫垫子”听错成了“毛垫子”。

    宁婼压下心头那几缕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弯唇笑道:“婼娘当然也会给太子做一个,这个料子不是太好,就先给大白做,用它练练手而已。”

    萧云渊还不清楚宁婼的德行?

    还说什么料子不好,用大白练手,其实根本就没想过要给他做毛垫子吧,这个人就是嘴巴甜,心里根本没他!

    萧云渊自己在心里兀自脑补一堆,越想越觉得自己地位堪忧,直接忽略了宁婼做的是猫垫子——她要真想着给萧云渊做个猫垫子睡觉,那才是最可怕的。

    “那我就等着婼娘的毛垫子了。”萧云渊被自个弄委屈了,却还要记挂着宁婼的身体,叮嘱她道,“不过你白天做就好,晚上光暗,伤眼睛。”

    真要做不出来也没事,他把大白的垫子抢了就是,他也不坐不用,但就是不给大白睡。

    他都得不到的垫子,凭什么大白能有?

    宁婼不知道萧云渊又想着要怎样欺负大白了,靠着男人的肩头睡前和他闲聊,比如今日在东宫干了些什么事,大白不爱动弹,还不爱她做的玩具。

    聊了小半天,萧云渊忽然问她:“婼娘,你觉得你姐夫如何?”

    宁婼眼睛原先都闭上了,听见萧云渊这话又倏地睁开,顿了须臾后问:“太子问的是哪个姐夫?”

    她在宁阳侯府排第七,前面姐姐那么多,姐夫也不少,虽然宁婼知道在萧云渊这里他能降尊纡贵叫一声“姐夫”的没几个,不过还是得问了确认一下。

    果然,萧云渊这回就直呼其名了:“林叶舟。”

    太子问她觉得别的男人怎么样——这个问题问得好啊。

    萧云渊什么脾气宁婼还不够了解,但是她也知道,自己绝不能说林叶舟一句好话,说坏话也不行,这两者都意味着她对这个人上过心。

    但这怎么难得倒宁婼呢?

    她淡淡道:“没什么印象,我就觉得他对五姐姐挺好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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