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季汉彰武 >第三十七章 雪夜设伏
    汾阴战后不久,皇甫嵩将俘虏就地活埋,即引兵南移,进逼华阴。于此同时,董旻又从北地募得一支七千人的羌军,派北地傅巽率领,令日夜兼程,重新在阴晋会师,皇甫嵩战中损失不过两千余人,如今得了援军,兵威更盛。此前关中诸族私下会见公孙瓒,如今见三万旗甲驰骋渭水,无不偃旗息鼓,心惊胆战。

    华阴的郭大最先得到消息,颇为震惊,他对韩暹杨奉等人说道:“此前在晋阳,我也常与奋武将军谈兵论战,只觉他练兵了得,虽不知临场机变,但他心性刚绝,为将当是上上之选,如今竟一战而没,董贼麾下,难道尽是天将吗?”

    但败了就是败了,他们必须迅速思考如何应对,李乐分析说:“蒲坂虽破,但安邑犹在,并州军粮仍能供给,只是如此一来,我等扼守华阴,身为孤军,却占据险要,可谓为凉狗眼中之刺,必先除之。若论凉狗今日动向,定是朝我等而来。只是却不知,我军是守是退?”

    韩暹颇以为然,在守退问题上,他先亮出观点:“我军虽占据险要,但毕竟是孤军,难有作为,我虽不知敌军数目,但既然能大破奋武,总当多于我等。地利虽险,却不应死守。不如我等与征西将军汇合,全军近四万兵马,纵使凉狗东西夹击,也难以建功。”

    郭大稍作沉思,见随行的军师徐庶对此不发一言,又问他意见,徐庶说道:“尚不知南路军是何消息,因此不敢多言。”

    此话点透郭大,他对众人说:“决不能退!”

    陈冲策划北路军时,对众将皆交代过,之所以分三路扼守大河,本意便是牵制凉人,阻拦董卓西归。如今三险已失其一,若是郭大自与刘备汇合,便是再失一险。到那时,凉人东西对攻于茅津中,他等守备或许无忧,却也只能坐视城外两军接应,放董卓主力安然西撤,那北路之设计便全然无用,南路之进军自然也将无功而返。

    想通这一点,郭大加急在华阴营造壁垒修缮城墙,又遣使分别去通报刘备、陈冲消息,着重催促南路军提前出军,并希望陈冲领中路军进攻函谷关,逼迫董卓主力回援。

    十二月二十九日,正是除夕之日,皇甫嵩大军抵达华阴之北。

    华阴地处华山之北,渭水以南,大河以西,名为弘农、河东、冯翊、京兆四郡交界之处,实则为关中第一要地。大河穿过吕梁太行,自华阴之后,两岸的中条山与秦岭自骤然收紧,向东形成一条逼仄又漫长的两百里走廊。直至渡过茅津,大河才飞流直下,激扬而出,将上中游泥沙沉积在雒阳之北。

    而在华阴之西二十五里处,有一处桃林古塞,乃是古晋人所设,其处幽谷秘邃,深林茂木,白日成昏,被时人称之为绝险之地,后世所谓潼关,正在此处。郭大令李才率众五千,守于此处,又领余众万人守于华阴城内。…

    如此防御,皇甫嵩大军在北面渭水处稍驻半日,皇甫嵩亲自与斥候打探华阴城防,华阴原本不过小城,但郭大入驻以来,已有月余,他日夜修缮工事,将城高由三丈加高到四丈有余,城外挖有三层壕沟,又在壕沟外筑了一层木墙,一层鹿角。

    皇甫嵩回到军中,对众将道:“此处非是能战之地,我等继续东行。”

    羽林中郎将杨定问他说:“车骑,华阴乃是两河险地,岂有望而不战之理。”

    皇甫嵩笑道:“敌军孤军深入,又失蒲坂之援,如此虽占据险要,不过是一座孤城而已,我军既非缺衣少粮,也非受令攻城掠地,何苦去打他?且走便是。”

    于是骑军堂皇东行,此时大河仍未解冻,他们弃置南岸的华阴与桃林塞,径直过河,从北岸往大阳而去。

    郭大等人这一日都驻足在城楼上,看凉人的如林旗帜到达渭水北岸时,他连忙全城示警,用喧嚣的锣鼓声绕城一周,以令全军戒备,未过多久,城上城下,壕沟木墙,皆是全副武装的战士,这些黄巾的余孽翘首,以仇恨注视隔岸的大军,手中的斫刀刀柄上皆是汗水,紧张之余,他们的内心也渴望复仇。

    孰料,凉人只在渭河北岸观望,久久不做进攻,等战士们皆疲惫了,才望见凉人之处出现动作,诸帅皆是精神一振,孰料那些人马仍未向城池攻来,而是调转马头,川流般径直向东方奔去了。

    大军行进,在冬日带起雪尘,华阴的白波军士眼看这雪尘奔流在平原上,不敢出城行动,毕竟谁也不愿脱离修缮多日的城防,而与方才大胜的凉人进行会战,结果众人不知所措,坐视凉人的踪影消失在视野,战士们为冷风吹得遍体生寒。

    郭大忽想起一事,这才暗叫糟糕,此时天寒地冷,大河封冻,以前可为天险的大河如今已成坦途,凉人大可不顾华阴而迅速东进,而郭大等人也难以阻拦。

    若是出城拦截,白波军要冒失城风险,可若是坐观凉人东进,则刘备军团有覆灭之危。几帅在华阴商讨一日后,最终决定弃城追击。

    郭大等人主要打算,要是路遇凉人,骑军便止步不前,与凉人继续对峙;要是凉人欲与骑军会战,他们便领军退回桃林塞,只要拖延时日,一直到凌汛时节,大河解冻为激流,南北两岸不能沟通,他们死守桃林塞,仍能达到困死凉人的效用。

    初平二年,正月初一,白波军从华阴而出,于南岸沿大河向东奔行。这时穹幕又飘起大雪来,雪花大如柏叶,一片一片地堆叠在骑士们的甲胄上,也盖住了旷野上偶尔露出的黄土,即为骑士们铺上一层雪绒,也为大地重铺上一层白衣。空气中本有一点雪水融化的湿冷,此刻反而都消失了,这让郭大不禁有些忧心。…

    谷他们追着北岸凉人的踪迹走了半日,但风雪很快将其掩埋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到了夜里,雪深厚达两尺,几乎将人腿全埋没了,马匹也疲惫不堪。白波军只得在山林间匆匆歇息一夜。

    夜里,军士们在林间升起篝火,但仍不能驱除寒意,徐庶去检查物资,而元帅们聚在一起烤炙干肉,一边商议军事。郭大先问杨奉说:“凉人当到何处了?”杨奉沉思了一会,说:“他们比我们早行一日,但此间天寒地冻,山路又难走,他们至多比我们多行三十里罢!”

    郭大颔首赞同,他折了根木枝,用枝梢在雪地上绘画地图,边用热气哈手,便分析说:“凉人这般东行,定然是一往无前,直奔着迎接董卓而去,但刘使君占领两县,隔岸相夹,不是能他们能悄然绕城而过的。我料想其必然会在弘农稍息,而后一鼓作气,直扑大阳,你们以为如何?”

    韩暹想起凉人的旗号,这时提出新的建议,他说:“如今凉人主帅乃是皇甫嵩,皇甫嵩不是如此鲁莽之人,他用兵以精算闻名,此时虽将我军抛在身后,但皇甫嵩不会不考虑我们这支追兵,他说不得会在弘农回旋,伺机与我等会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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