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这资料从哪查的吗？”易谦脸上是从未变过的温润笑意，但不同的，这笑有些深不见底，“研究院，最高机密，当今掌权者纪家的封禁库。”
“怎么拿到的，老规矩，不想说。不过，他们封锁一切消息，目的已经很明确——就是不想让沐散的存在被世人知晓。”
秦钦指尖敲着已经空了的酒杯，神情被暗下去的光遮挡。
这么说来，沐散怕是被瞒着送走的，那么，她对于自己亲身父母的消息，怕是也不知道多少。
“好戏才开始，这才第一家。”易谦嘲讽似地轻笑，“继续，十三岁签约娱乐公司，公司名叫未阳，隶属于——方氏集团，方家。”
“未阳娱乐，三流公司，老板心术不正，旗下压了一大批艺人，只签约，稍微火点就打压，其中固然有眼界窄小的因素，但更多的，有个局外人一直在暗中操纵。”
“每当快要倒闭时，来自方家单独开的注资账户便会平白给大量资金和资源，维持未阳的基本运转，而一旦有了起色，艺人快要火起来后，又开始圈内暗暗打压。”
“方家那到处算计的性子，为什么会平白无故每年洒那么多钱给未阳？又为什么要花费大力气让这小公司一直维持在不瘟不火的状态？这之中要是没东西鬼都不信。”易谦再次冷嘲。
“第三个，就不怎么直接的关系了。沐散有个姑姑，现在是隔壁突击队的热门新人——那可是雪山慕家的地盘。”
“一个人，和三个家族都沾上联系，啧，这身世，比电视剧都精彩。”易谦来了个冷冷的结语，“照这魔幻程度，要是过几天查出来这沐散也是你奶奶秦老太太要找的故人孙女，我都不带半点惊讶！”
秦钦眼神一跳，想到那天让他看了就心烦的带所谓信物的方喻柔，又将目光投向正在台上表情冰点却唱着炸了酒吧的燃酷高音的短发女孩，心中什么想法正悄然破土。
不知道旁边人在进行着偷梁换柱的惊天酝酿，易谦还沉浸在自己对魔幻剧情的震撼中，“说起来，这沐散也在c市，就这附近的二中，真想见见这被龙潭虎穴包围的姑娘长什么样……钦爷，要不咱们晚上去看一圈？”
“不用。”
被拒绝的易谦也没多想，只当是他不感兴趣。
“行，那我自己去。”
“看台上。”秦钦眉梢勾着笑，点了下示意易谦看过去。
易谦只瞥了眼，便匆匆道：“嗯，声音不错，唱的也不错！不过现在真没心思学您老的艺术修养。沐散这事儿疑点太多，我总觉得把她查清，或许会发现什么想不到的真相，甚至你那连个证实的点都找不到的寻人差事都没准能一并解决了……”
上次沐散第一回驻唱，易谦没听两句就收拾东西急急赶回京市，没看清人脸，而今只是敷衍地一瞥，更无从提起发觉现在台上那个就是沐散。
于是还执着地要走，打算潜入二中瞄一眼。
“你仔细看。”秦钦笑而不语。
“再不走真来不及了，等会儿学校就该下自习了，总不能半夜偷溜进人家宿舍吧！再说今天帮你们把这边烂摊子收了还得赶到……”易谦火急火燎地转身打算离开。
“如果没有同校重名，喏，上面那个，就你要找的沐散。”
易谦僵硬转头：“……”
易谦：“！”
与此同时，一个掀破天灵盖的高音直直冲击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膜，清亮高亢，比原唱曲京还要高个八度——整个一唱嗨了的样子。
不过，与其说是沐散唱嗨了，倒不如说是被气嗨了，抱着看老娘不炸死你看你还有什么闲心聊的决心，幽幽扫过最后面只能看见个模糊轮廓的秦钦几人，然后，仿若瞪死敌人阶级胜利的骄傲移开。
向来感觉敏锐的易谦一瞬间察觉出这眼神的不对劲，整个人仿佛被雷击中，慢腾腾转头，望了望秦钦，又望了望台上，
“那个……沐散……？”
秦钦点头，带着笑的眼神追随着台上人的移动，没分给易谦半点。
“你们……”易谦犹豫，表情复杂。
他敏锐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两人，好像有点什么……但他又说不上来这是什么……
“确认完了，还杵这儿干什么？”秦钦淡淡道。
易谦：“……”
过河拆桥啊！给你把烂摊子收了，转头撵人？
不讲武德！
见旁边人没动作，秦钦终于近乎施舍般的给了个眼神，
“不忙？”
易谦：“……”
易谦：“忙！忙死了！一个个都甩手掌柜，就我天生忙碌命！”
“有小情绪了？”秦钦斜眼瞥，“我这都深入敌后了，心理身体双重压力，我都没喊你喊什么？”
易谦：敌后……
望向那边拿着话筒连他们这儿都不带正对一回的沐散。
神特么敌后！
“走了！”易谦挥挥手，愤愤离开，走之前扯过小马扎上试图偷听却被人物关系绕晕的禾火，“他我带走了，那边需要个镇场子的。”
长得横，凶神恶煞，往那一坐就让敌人不敢动，至于内里多么傻不愣登，那就是对手捶胸顿足的了。
秦钦摆手，脸上写满“赶紧走不会送”几个字。
原本热热闹闹的地方瞬间安静下来，独留秦钦一人，脸上的笑意逐渐敛去，在昏暗的灯光下辨不清神色。
沐……散……
太像了。
可所有的信息却没一点对得上。
秦钦摩挲着酒杯纤细的底座，像是在透着酒杯摩挲着什么别的慰藉之物。
台上耀眼的灯光逐渐暗下来，一曲唱罢的沐散再次忽视一种哀嚎安可的人群，噔噔噔不留恋地离开。
蓦地，望着那背影，秦钦的眼中忽然浮现起多年前的一幕:连天的火光，刺耳的警报，浓重的烟雾，一个毅然冲进最里面的身影。
那道背影，和眼前这决绝下台的背影，逐渐重叠，相映，最后，融为一体。
秦钦瞳孔紧缩，一瞬间原地失了神。
这……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