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望着慕九昱那略带嫌弃的脸,又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

    若真是亲生父亲,当场替女儿报仇泄愤,这个做女儿的为什么非但不感动,反而还想散财遁逃?

    逃。

    为什么要逃?

    而且还是因为怕给太多人惹祸,所以才逃?

    这还真是说不通啊。

    “就你这个脑子,连你九婶儿身边的小废物都不如!反正该说的都跟你说了,想不明白的自己回去琢磨!”

    “好吧。”

    陈恒耷拉着个混浊的脑袋,退步、转身,回他小面馆找媳妇磨牙去了。

    ……万家门前。

    魏振歧亲自带人查抄家产。

    因着万洪兴认罪之时,并未提及万家其他人,所以真正出谋划策设计大事的万秀兰,并未受到任何牵连。

    当差役们叫开万家大门,并将抄家一事报到内院,喝着小酒等喜报的万秀兰,根本就不信这会是真的。

    直到有差役到了她门外,并摁着内外奴才捆绑起来,她手里的酒壶这才重重落下。

    “大姐!怎么办?他们说洪兴,洪兴已经被尚书大人就地正法……”

    万洪兴的老婆被挡在门外不许进来,撕扯中衣衫首饰都乱成了一团。

    还有万洪兴的那些小妾,一个个也都像是无头苍蝇,全都叫喊着想朝万秀兰院子里挤。

    在她们这个家里,男人是天。

    除了当家爷们儿万洪兴,唯一能站直了说话,能上正堂用餐,能踹了祖宗牌位当柴烧的女人,不是内院只知拜佛的老夫人,而是这院里闲坐喝酒的,万家大姑奶奶,万秀兰。

    然而当她们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终于钻到万秀兰门口……

    往日那跋扈强悍的万秀兰,却被两个差役拧了胳膊,狠狠摁在院中大树上捆绑起来。

    “大姐!……你们,你们不能这样对我们大姐!那是我们家的大姑奶奶!”

    万洪兴的老婆,大叫着死命的往前冲,可她弱柳扶风的小身板,折腾半天也没挣脱差役们的束缚。

    “别喊了!不就是抄家吗?又不是砍头,怕什么?”

    万秀兰倚着大树,寒声断喝。

    等门口那些女人都闭了嘴,就扭头朝一旁肃然而立的魏振歧道:

    “魏大人好大的官威,做了正二品的京官,对家乡父老也顾不得情面了。很好,想来魏老夫人知道了您今日壮举,一定也会为您拍手叫好的!”

    她只是冷冷的说了这一句,随后就闭上眼不再看人,也没再跟任何人说一个字。

    一个个箱子,被人从房里往外搬抬,就连窗台上的盆景,石阶下的鱼缸,也都被师爷带人登记在册。

    因着万秀兰的院子是内宅之中最好最大的一个,所以抄家也是从她这里先开刀。

    等到连她头上的簪钗、手上的镯子腰间、腰间挂着的荷包,也被拆了装箱。

    魏振歧随意挥挥手,让人将万家三个女主子都赶到街上。

    ……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所以横行一世的万洪兴,坐拥娇.妻美妾无数,却一直做得不得爹爹。

    而成婚多年落了个被休下场的万秀兰,也是颓自豪横,做不成母亲。

    围观百姓大多是从衙门口跟来瞧热闹的,此时见了万家只有三个女人狼狈脱身,顿时是人群之内的暗丢白眼,人群之外的喝彩不断。

    头发花白的万老夫人,常年礼佛并不出门。

    此时骤然被人推搡出门,正是满心荒凉,再撞上门外的鄙夷嘘声,顿时羞愤交加得连路都走不好了。

    再看边上哭得肝肠寸断的万夫人,似是很怕被外面百姓瞧了脸,无处躲闪便扯着袖子往头上遮掩。

    跟在这两人后头出来的,是面色清冷的万秀兰。

    没用人推搡,自己迈步走出万府大门,刚一现身,便瞪得门外百姓不敢出声。

    也就在她傲视众人的工夫里,步履蹒跚的万老夫人摇晃着便跌坐了下去。

    万秀兰见状眉头一凛,大步过去一挥手,便在万夫人脸上甩了两巴掌。

    “不想卖了你换钱使,就把你婆婆给我搀好了!走!”

    万夫人被打的一时连哭的都忘了,摇晃着搀起地上的万老夫人,这才茫然望着万秀兰:

    “大姐,咱们去哪儿啊?”

    “去哪儿?去衙门口给你男人收尸!”

    万秀兰说着,便转身直朝着衙门方向走去。

    路过当铺时,她三两下脱了身上的锦缎衣裙,又死拉硬拽地将万夫人身上也脱得只剩里衣。

    当街脱衣典当,只为给身首异处的弟弟安葬费。

    万秀兰这一举动,倒是狠刷了一波凄凉之感。

    这事儿传到司青儿耳朵里时,已经是次日清晨。

    从前一直呆在依湖眠客栈的顾采薇,这时也在甜枣的带领下,垂眸无声的坐在司青儿身边。

    “听说那万秀兰,是个比万洪兴还有心机的,之前还做了好些年的县令夫人,手上肯定也有些人脉。别的不说,就那被她拎着衣裳进去典当的当铺,还有面上收了银钱帮忙料理丧事的铺子,也都跟她有些交情。”

    甜枣语气平淡的说着混沌打探到的消息,见顾采薇一直都低垂着眉眼不愿吭声,心里多少有些着急。

    “嫂子,你到底还瞒了什么事?你就跟我们说了吧?要不我们都出去,你就只跟夫人一个人说?”

    “不,不用。”

    顾采薇终于说了句话。

    才一晚上而已,她的嗓子就已经沙哑的吐字艰难。

    “哎呦我的亲嫂嫂,怪不得一早上都不肯说话,你先坐着,我这就去找蜜桃男人给你弄一壶润喉的药来……”

    甜枣说着就要往外走,快到门口,又被司青儿叫着折返回来。

    “这点小事,何苦劳师动众的出去折腾,没得又让你哥哥悬心,还是我给她看看开一副汤药吧。”

    司青儿说着,便放下怀里咿咿呀呀吐泡泡的小晚晴。

    原以为顾采薇就是心火太盛,所以哑了嗓子。

    静心诊脉之后,司青儿再看顾采薇的眼神,便微微藏了几丝怜悯。

    “有身子的人,经不起太寒凉的方子,先喝些兑了蜂蜜的菊花水,晚些再让人给你弄些安胎的汤羹先吃着吧。”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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