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深只觉得自己从未这么尴尬过,不过,他的伤口虽然有治疗,可或许因为他平时太忙碌,加上总是带着面具和手套,天气一热了,伤口就容易复发。

    所以,那些烧伤一直没有好过。

    他一件件脱掉衣服,低头望着那些可以说甚至有些狰狞的伤痕,终于脱到了什么都没穿,便准备迈入木桶里。

    而就在这时,沈喻突然转身,开口:“先生,记得把脸也埋进去……”

    然后,他的目光,不可避免地从北冥深的脸上,移到了下面。

    北冥深的手骤然收紧,只觉得要不是面前的男人能够治疗他,他就真的要把人揍了。

    便听到沈喻感叹道:“幸好关键地方没事……其实我还想着,如果真的有事,或许荣家那边也有对症治疗的药方。”

    北冥深觉得太阳穴突突跳着,他深深觉得,面前这个老中医,肯定是把他当成了试验品。

    不过,他没有选择,只能继续往前。

    迈入药汤里的一瞬,北冥深甚至觉得,封承夜可能故意设局要杀他。

    因为,就那么一瞬,那种灼烧般的痛感,竟然比他那天处于爆炸边缘的感觉还要痛苦千倍!

    “会痛,荣家当年的药方,就是采取破而立的方法!”沈喻道:“当年的那位先皇贵妃,就是这么熬过来的。”

    言下之意是,一个弱女子都能撑下来,他北冥深怎么不可以?

    北冥深将双.腿完全迈了进去,然后,身子猛地往下一沉。

    饶是他向来那么能忍痛,在此刻,也都终于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吼。

    声音在小院里回荡,惊得沈芊芊在房间里吓了一跳,忍不住问:“爸爸,没事吧?”

    “没事。”沈喻却是冲北冥深说的:“坚持三刻钟,三刻钟后,我会来叫你。”

    北冥深压抑着痛苦,应了一声:“好。”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总之,痛到几乎精神恍惚,却又隐隐觉得,似乎自己溃烂的肌肤真的开始了新生。

    就在这时,耳畔突然传来了一道琴声。

    应该是古琴,声音低缓,悠远,仿佛从千年前而来,闯入他的耳畔,令他有片刻的分神。

    只是,仅仅只是片刻,那种疼痛再次席卷他的神经,令他只觉得自己的血肉似乎又被燃烧着火焰的刀,一寸寸割裂开来。

    然而,此刻耳畔原本悠远绵长的琴声,此刻却变得急促而杀伐,仿佛战场上正在交锋的双方,来了一场短兵相接。

    紧接着,金戈铁马,耳边都是摇旗呐喊,让人的血液不自觉被这样高亢的琴声带得跟着沸腾起来。

    声音越来越急,就好像有人从一线天的山壁上,砍下了无数巨石,那么不断轰然落下,让人心生敬畏和绝望。

    北冥深不自觉再次沉浸在了琴声里,他竟然想到了他在J国的那些年,那些看不见硝烟的战争,却同样充满了金戈铁马的杀伐锋锐。

    只是,就在琴声越来越疾,让人觉得琴弦都要断裂的时候,琴声却是突然峰回路转。

    跳跃着轻快的音符从抚琴人的指尖流泻而出,这一刻,北冥深仿佛看到了山林中的清泉,泉水里有鱼虾嬉戏,头顶,阳光倾泻而下,鸟儿在光里唱歌。

    他的心变得从未有过得平静,就连此刻深入灵魂的痛楚,似乎都变得遥远了起来。

    声音渐歇,仿佛有人踩着节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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