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我从天上来 >第186章 你是鲤鱼
    荷塘边发芽的柳树下,狐娘如往常一样丢着石头。

    身后不知何时开始就站着一位麻衣男子,那人恭敬道:

    “大人,冯家要增派人手,您行事需再小心些。”

    “知道了。”

    狐娘手中动作不停。

    见她心不在焉的样子,这位实为西厂走狗的密探又道:

    “他们下了死命令,您若独自在外露头,会动手。”

    狐娘将石头抛向天空,几息之后落下,进准砸到那密探头上,她笑道:

    “这些还用你说?”

    “小的担心你安危……”

    狐娘嗤笑道:

    “别以为在楼里睡了一晚,就能和我扯上多深的关系,你花了钱,我卖了身子,咱们至多就是买卖关系,谈感情……你是没睡醒还是怎的?滚!”

    麻衣男子抱拳苦笑着离去。

    狐娘继续丢着石头,只是手中的力道越来越重,几尺高的水花现在被溅起了几丈高,似在借此表露着心中的不明愤怒。

    丢完手中的石头,她起身拍拍手,走到房里命丫鬟搬来了一桶热水,衣物未脱就跳了进去,狠狠地擦拭着身体,使用力道与她丢最后一颗石头时相差无几,几番擦拭下来,水桶里见了血红。

    但她依旧不停,仿佛想一次性洗干净身体上的所有污垢。

    ……

    将姬如雪扔在东宫以后,白乾独自进了御书房见了老爹。

    自进入御书房起,他的脸色就有些古怪,坐在屋内的茶几边上摆弄着那套价值连城的茶具,嘴里不断唉声叹气,却一直没有开口说话。

    这种情绪,白川在去年几位尚书千金大闹皇宫时见过。

    他打趣道:

    “往年叫都叫不来,今日却空着手不请自来,怎么,是有求于我,还是为情所困谈心来了?”

    白乾揉搓着脸颊,烦躁道:

    “刘希又来了。”

    白川摇着头沉默,一副不愿管这份儿女情长的样子。

    白乾见状立马不乐意了。

    “诶,您好歹是我爹,儿子再怎么荒唐,这点事儿您还是得管管吧?”

    白川故作茫然道:

    “怎么管?将人家发配边疆?”

    白乾丧着个脸回道:

    “您就别开玩笑了,我也不要她走多远,只需求老爹与刘尚书说一声,让他劝劝他的宝贝女儿,莫要胡思乱想,找个好人家嫁了。”

    白川批阅着奏章,头也不抬道:

    “你怎么不去。”

    “我……”白乾吞吐道:“这种事怎好由我亲自来,您是皇帝啊。”

    白川摆手道:

    “胡闹,皇帝也不管这种事,我又不是管家婆,再说了,人家刘尚书兴许挺高兴的,说不定一直盼着能做个安国公,我可不能扫了人家心情,这个恶人你爹我不做。”

    白乾脸色大惊。

    “您都没有坐那佳丽三千的帝王,怎能纵容我三妻四妾呢……你才在胡闹。”

    “没大没小的。反正我不管,赐婚、劝退一事儿都不干,这么大个人了,自己想办法去。”白川挥着手,示意这家伙快点滚。

    白乾脸皮厚实遂他爹,嘶了一声之后就瘫倒在椅上,双脚搭在茶几上摇起来,如何也不肯走。

    白川也不惯着,自顾批阅起倚叠如山的奏章,不管这家伙如何撒泼。

    天由晌午至月上山头,膳房太监来送了两顿饭,白川才缓缓抬头扭了扭脖子,自言自语道:

    “老了啊,身子骨大不如从前咯……”

    角落里忽然传来一声轻咳,白川眯眼望去,旋即怒问道:

    “你还在这里作甚!”

    白乾冷哼一声,道:

    “不忍打扰你,我这还有一件事……”

    说着,他从幽暗中走出,收起那副玩世不恭,正色道:

    “我需要那把剑。”

    铜油灯的光照在白川的脸色,尽显不悦。

    “给那野女人的?”

    白乾点点头。

    白川沉声道:

    “魏忠说那女人非常人能驾驭,你就不怕她哪天在背后捅你刀子?”

    白乾反问道:

    “咱们父子谁是常人?难道您娶娘之前,就没人说过同样的话?”

    白川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御书房陷入了沉默之中,父子两人各自心有所想,气氛变得异常凝重。

    良久之后白川才出声道:

    “确认她拿得起吗?”

    “不确定。”白乾摇着头回道:“但总要给飞雪找个主人,一直空着,娘不高兴,剑也不高兴,你应该更不高兴。”

    白川长出一口气,起身走到墙边,掀起那张《万国舆图》,伸手在画后摸索一番,拿出了一把由明黄布匹包裹起来的长形物事。

    小心翼翼地走回桌边放下,轻声道:

    “你娘本想着留给你姐用,但都没想到她喜文厌武,二十年不愿摸刀枪剑戟,苦了这把飞雪蒙尘这么多年。唉……确实,再这么等下去,你娘确实会不高兴。”

    说罢,他将明黄布轻轻拨弄打开,一把通体银色,散发着微微冷气的软剑展露在眼前,铜油灯的火光照在剑身之上,后者反射出的光线竟比油灯更强,瞬间让御书房亮堂起来。

    白乾痴痴地看着这把娘亲曾经的佩剑,透过那无处不散发着高雅气息的剑身,他仿佛看到了十七年那场下遍整个人间的夏日白雪;仿佛见到了一个不是仙却胜似仙的女子持剑站于武鹤亭九层,亲手刻下了那道名为“望仙”的大阵;仿佛看到了母亲将明布包裹剑身时,那份不舍与留恋。

    震撼许久,他缓缓说道:

    “也许明年,也许后年,世间将再下一次夏雪。”

    白川重新包好“飞雪”,将其扔到白乾手中,摆手道:

    “话谁都能说,不过谁敢保证呢?”

    白乾笑着点头道:

    “那个北齐女人能保证……”

    他看着老爹将信将疑的表情,又解释了一句。

    “我替她保证。”

    白川气笑着说道:

    “滚滚滚,这话带着她去你娘墓前说去。”

    “得嘞!爹你注意休息,我先走了。”

    白乾抱着软剑离去。

    身后,白川再度走到舆图之下,在其后摸索出了一张画。

    画中只有一名女子安静而立,女子脸上笑意盈盈,与她第一次遇到白川时一模一样。

    凝视许久,白川古井无波了多年的眼睛终于泛了红。

    他扶着画中女子的脸颊,柔声道:

    “剑送出去了,人也如你当年所料,执意要去北齐。”

    “勾心斗角一辈子,争得过白望,却算不过你,我可是尽力阻拦过的,没辙呐,他比你还倔,老魏也帮着他说话,你若要骂,也别骂我,骂他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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