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里，手持神符的他一脸苦笑。
这神符他见过，昔年玉川剑宗的保名之战时，前来问剑的祁连剑宗众长老弟子在死后就会有一道神符飘然而出，在空中化为点点灰烬。
而那神符之上的图案便与手中这张一样。
从小立志要坐那仗剑天涯、为民除害的一方侠士，不曾想今天却接到了这张只有密探死士才会用到的东西。
“这人一步错那便是步步错，说来还是当年自己太作了，若留在门中当个混日子的长老，也绝计不会发生今天这种事。”
“汪大人，以你对殿下的了解，他会不会某天见我不顺眼，便点燃这张符？”
在他面前，汪真环抱双臂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一脸阴沉，不曾回复一句话。
他苦笑一声，旋即叹道：
“也罢，你也是在殿下手里做事的，我不问了……”
“怪命吧……”
说完，他单手一捏，手中顿时红光大作，透过手指上的缝隙涌出，照得这座阵眼密室一片猩红诡异。
不多时，红光消散，再打开手时，那神符已神奇消失。
看着他眉心闪过的神符纹路，汪真点了点头，这才开口道：
“殿下命你明天回冯家一趟，十日之期将近，出不得乱子，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不用我说，你应该知道。”
说完，他递给杨风轻一张身份文书，又道：
“出来之后就去西厂报道，这是你的新身份，记住，以后你便是祁连剑宗的剑冢中人，身下之身份与过去，你随意编，至于武学，六境即可。”
杨风轻淡淡叹息一声，随后缓慢点了点头。
汪真惜字如金，瞥了他一眼便转身而走。
月黑风高之际，西厂大门被人悄悄打开，一道麻衣黑影冲天而起，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半盏茶以后，那黑影又笔直落入冯家某座客房的院落里。
……
深夜，皇宫。
皇帝陛下正要归寝，衣裳脱下之时，却听寝宫门被人敲响。
“爹，我睡不着，出去走走不？”
“就你事多！”
虽嘴上抱怨，但白川穿衣的动作依旧不停。
……
太华殿外的长廊之上，世间权势最为滔天的父子二人并肩而行。
在白乾施法的作用下，廊外的夜风比其余地方小了许多，身体大不如前的白川难得吹到如此和煦之风，被这家伙吵醒的不悦便已消失下去。
驻足看着头顶的半月，白川忽然煽情道：
“说起来，我与你二人还未尝有过这般安逸赏月的时候。”
白乾点点头，也看着那轮弯月，轻声道：
“怪儿子年轻，正事没干一件，屁事倒做了不少。今后多陪您来走走，下次把姐也叫上，省得她总挑灯夜战，最后读书读成了个女书呆子。”
略显粗俗的语言让白川咧嘴一笑，笑骂道：
“臭小子……明日我就将这话原封不动地转述予她。”
白乾哭丧个脸道：
“不带你这样的……”
白川摇头轻笑。
“近来可有去看过你姐？”
老爹忽然沉重下来的语气让白乾心里产生了不祥的预感，皱眉疑惑道：
“近来一直忙于姬如雪的练剑之事，想着得空再去看，怎么了？是出啥事了？”
白川摆手示意他安心，接话道：
“李仙灵那小子离开之后，她的情绪便一直有些怪……前些天魏忠过来打了个小报告，说你姐最近去见拓跋胤的次数有些频繁，原先七日一次，现在隔天就去，出于对她的尊重，魏忠没旁听她都去做了什么。只知她喝了不少酒，碧竹苑里的酒水库也少了大半。”
白乾挑眉道：
“这事我怎不知？”
白川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
“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嘞，多次去东宫找你也寻不见人，那些个派去保你安危的锦衣卫，现在说什么也不肯再去，现在谁人能找到你？”
白乾想起那晚被他一眼瞪跑的四位高手，旋即不好意思地干笑一声，讪讪道：
“得，我明早去碧竹苑等她。您放心。”
白川点了点头，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随后话锋一转，道：
“你爹我这双眼睛最近可是黑得很，宫外的事那是一点也看不清楚，魏忠那家伙也不知什么时候给你穿上了同一条裤子，竟学起了缄口的那一套，问什么都不说。”
“我看今晚机会好，没人打搅，你有什么就说了吧。”
白乾咽了口唾沫，故作茫然道：
“爹的意思是？”
白川深吸一口气，一巴掌就乎到了白乾头上。
“练个女人要花两月时间？你当老子是傻子么？再不说，你问一句我打一巴掌。”
白乾摸着头谄媚一笑，走到老爹身后为其捏肩，嘴里讪讪道：
“也是，丁庸和冯家那点事儿怎能瞒得过您老的法眼嘛，不瞒您说，今晚找您，就是为此事。”
白川这才吐出胸口那口气，道：
“说。”
白乾沉思片刻，第一句话便惊得白川眉宇一动。
“就当您已知晓此次世间之大概表面……那我先说，您不可生气，如今丁庸已死，冯家高手已被杀光殆尽。”
白川径自走到木栏边坐下，静等白乾继续说。
白乾也不藏掖，将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事情全盘托出，不过抛却了一些他认为的细枝末节没讲，例如飞来太和城头上传信白鸽的主人是谁等等。
不过所说的那些东西已让白川惊得不行。
只见他颦眉思索道：
“丁庸如何会和冯家搭上关系？这些富商家做走私生意如此多年，为何我一点也不知道？且李旬这么见不得贪腐的，也没有提过一嘴？”
到底是皇帝，面对白乾说的这些秘密，白川关心的都是事件的原因，以及自己为何不知，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在疑惑到底是谁蒙闭了自己的眼睛。
反观白乾，便只是考虑以后该杀谁……能杀谁……
被莫名受了一顿帝王教育的他，此时摇头回道：
“我也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