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色匆匆的姬如雪随后走出，左右寻找，想问清楚刚刚那话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却不见街上有人。
久久伫立许久，终于将紧皱的眉头放了开。
展露出似听及了放纵情话之后的娇羞笑意，一步一回头地转身朝西厂走去。
……
南城外的碧竹苑迎来了一位在外人看来很特殊，但在魏忠眼里却很平常的女子。
苑里唯一一条能进后方园林的长廊里，魏忠恭敬站立，瘦弱的身体不偏不倚，正好挡住了白兰的去处，且任凭白兰如何拉扯，魏忠身体也一直不动如山。
“魏老，麻烦您放我过去。”
“最后……这次真是最后一次。说完该说的我再也不来。”
魏忠面无表情地摇头，苍老的白眉间全是不容商量的固执和决然。
“这话上次已说过……今天不再作数。”
白兰没辙，左右打量几眼，见这长廊并不高，也就约莫八尺的高度，就是没有习武，从上面跳下去也不会有事。
然助跑一跃时，却发现身体在悬在了空中，而且还在迅速往后退去，似志怪书籍中的时光倒流之术。
仅仅眨眼的时间，她便已回到了魏忠眼前。
正要无奈恳求间，只听这位神秘老人先开口道：
“公主，陛下已骂了老臣多次，此次再允你私自见拓跋胤，老臣不好交代，还望公主莫要让老臣难做。”
“您通融通融，爹爹那边您不说就是，我也不会干什么有损自己声誉之事的，您放心……”
白兰继续恳求道。
老人转头侧身看了一眼紧闭无声的竹苑大门，依旧不愿道：
“你若执意要去，那今晚大概率会死人的啊……”
白兰顺着魏忠目光转头望去，却不见一人，遂蹙眉问道：
“陛下要来吗？”
魏忠摇头摇头道：
“是殿下。”
全京城能让这位老人叫声殿下的就只有两人，一人是白兰自己，另一人是她那脾气不好的弟弟。
而老太监之话果真让她不再拧着性子往前走，顿了片刻，便一把坐到了竹栏杆之上，情绪逐渐低落起来。
“嫁入北齐又如何嘛……以我一人换天下太平又有何不可？”
魏忠没随她坐下，只是微微躬身站在她身旁，小声回道：
“你与拓跋胤交谈老臣没听一句，今晚你既然愿意明说，那老臣便也索性说几句。”
“这场仗打不打，非你一人可决定，就算今时真因你嫁去了拓跋家，北齐便就此不出兵南下，但那时你远在北方千里之外，如何又知道陛下……或是殿下他们会不会主动打呢？”
“你心好，为天下，也想为皇上分忧，可这是你的想法，他们的性子你比老臣更清楚，这道去了北齐，意在让天下太平，但也只是暂时，而实际却是助推殿下之战心。”
“公主聪明，概看得出陛下有心要将大权传下，若殿下要去北齐报姐姐被迫和亲之仇，陛下也会不拦着，就算要拦着，也拦不住。”
白兰沉默不语。
这次突然来这一茬，就怕白乾知道以后生气，况且她自己根本就不想嫁。
二来便是因李仙灵。
可经由近一月的交谈，拓跋胤逐渐松了口，甚至隐隐有答应做皇帝之后也不打的意思，这让她动摇了许多，也慢慢接受了自己要嫁过去保全边境局势的命。
至今，两人已大致谈妥，但因之前拓跋胤表示要与她一道离开洛朝，否则此次南下也没意义，而她不愿，想着今晚来再商量商量，看能让他松口。
不曾想却被魏忠执意拦下。
其实，魏忠所说她不是没想过，只是因心里有了盘算，便被她刻意遗忘，毕竟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解决也不迟，劝说拓跋胤才是当下最重要之事。
想到此处，她缓声开口道：
“您说的我都知道，可相较之下，我去北齐是最为稳妥之方式，不说永久不站，但太平个三五十年的向来不成问题。”
“魏老，您在宫里呆了这么久，这两个结果肯定比谁都看得清楚，我之所以愿意先走您这里来，便是觉着您能理解……”
魏忠身体不动如山，只有目光转动，瞥了一眼早就来到公主身后的白乾，旋即沙哑说道：
“老臣能理解。”
白兰心头一动，以为有机会，于是站起来希冀道：
“那还望您倒是帮我在爹爹和弟弟那里做点工作，多劝他们几句，我说不好几时就会走。”
老人目光深邃，沉默不语。
她继续道：
“待会烦请您帮我瞒着他，就说今晚我没来此地……”
她本以为魏忠会同意，径自迈开步子就要走，不曾想老人却是低头闭眼微微摇头，随后抱拳对着她身后说道：
“殿下，还是你来与公主说。”
她微微一愣，旋即猛然转头，风吹耳过间，明显听倒一道熟悉声音响起：
“嗯，魏老辛苦，先行回去歇息吧。”
头转过去，果真见到白乾正一脸阴沉地站在身后。
素来以大姐姐自居，且从来在白乾面前说一不二的公主殿下，此时竟然反常地慌了神。
只听她紧张道：
“你何时来的？”
白乾鼻出一口浊气，看着老姐眼睛沉声道：
“你还没到我就到了。”
白兰心头一紧，这么说方才她与魏忠的交谈不就全被听去了？自己的想法不也全然被白乾知道了吗？
她皱着眉欲将白乾拉走，后者身体却宛若磐石，与方才的老太监一样，如何拉扯也纹丝不动。
只听白乾隐隐不悦道：
“姐……咱们不都说好了，你做你的学问，两国之事你别管了吗？怎忽然转了念，瞒着爹和我私见了拓跋小儿这么多次？”
白兰用尽全力拉扯，生怕这脾气古怪的弟弟今天将拓跋胤诛杀在此，但全然没用，最后只能叹气一声，沮丧着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