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是穆晏酒后乱性,又害怕被先皇斥责危及他的太子之位,竟然抛弃了当时已经有孕的宣仪夫人。庆阳君无论是出于对夫人的真心,还是为避免节外生枝,竟然迎娶了宣仪夫人,更是将周立衡视若亲子。后来宣仪夫人也为他诞下了第二个孩子,也就是慕宇。没想到慕宇两岁的那一年,却不知是意外还是有人设计走丢了。庆阳君才将爵位传给了周立衡。
原来从一开始,周立衡的局里,便是要用血缘亲情、还有庆阳百姓的周全,逼得慕宇就范。而宁玉居然在里面充当了至关重要的一环。若是当年她坚决站在慕宇的那一边,就不会让他陷入这长久的痛苦之中了。好不容易要苦尽甘来了,却因为她,将命都搭上了。
其实周立衡,这么多年来一直不甘心吧。温然为了让他变回从前的样子,不惜代价也要替他报仇。而他一直都想利用慕宇,他想要活下来,他比谁都想要活下来。
当年的那七个人,因为他的一己私念,葬送了性命,这还不够。连自己的亲弟弟,他都在算计。他要让慕宇心甘情愿地以命相救。
宁玉想明白了这一切,可是一切都为之已晚。慕宇已经不在了,临走前也许他是已经知道了周立衡的算计,但是为了庆阳,她只能选择救他。
“秦姑娘,庆阳君他......”杨叔见宁玉从里面出来,眼中满是绝望,心里就更要担忧了。
“他没事,稍后就能醒过来了。”宁玉平静地像是已经结了厚厚的一层霜的脸上,没有一点儿表情。声音也像是寒冰一样让人生寒。
“二公子......”杨叔顿时松了一口气,可是片刻后也反应了过来,难道是二公子出了什么事?
“报丧吧!”宁玉不知是被杨叔这么一问,还是压抑已久终于得到了释放,两行清泪从眼中滑落。
“这......”杨叔震惊地一时说不出话来了,眼眶一下子全红了。
宁玉出去的时候,却看到了周立衡身边的薛皓大统领带兵正与楚之承对峙。杨叔事先听了周立衡的吩咐,要护秦姑娘周全。此时也只能先送秦姑娘离开庆阳君府了。此处集结的庆阳军队已过百人,而楚之承身后的将士,都是从定陵带来的,还得留一部分在驿站保护太子和琼华公主,此处也不过二三十人。
“薛统领这是要做什么?”宁玉走进了来,脸上的泪痕还未干,眼神中除了悲伤,却意外地多了几分坚毅。
“周二公子刚刚离世,庆阳君悲伤过度还未醒过来。薛大统领却敢带着庆阳府的兵,公然与太子殿下作对,这是要陷庆阳君于不义吗?”
“二公子?!”薛皓闻言,更加悲愤地朝楚之承那方拔出了剑,“是你们害死二公子的!众将士,为二公子报仇!”
“报仇!报仇!”
楚之承的目光如炬,唯有望向宁玉的时候,满是心痛。周二公子还是去世了。
杨叔在一旁听着,还不明白宁玉为何要在这时将二公子离世的消息广而告之,她若是想要平息众怒,不是更应该先安抚军心吗?这样一来,只会激起众怒。
只有用慕宇离世的消息,才能让将士们明白,对天乾生出异心是什么下场。这也是慕宇宁死也要赶过去的原因。他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了,可是还想要阻止更多的庆阳将士做无谓的牺牲。
“庆阳军有令,所有庆阳将士不得对太子不敬!”
“秦大小姐以为,我庆阳将士调度全凭一块军令吗?”薛皓持剑的手更加握紧了,青筋暴起,眼中充满了怨恨。
杨叔立即明白了宁玉的意思,无论庆阳军日后想要怎么做,此时都不是最好的机会。不如先顺着秦姑娘的意思,“薛皓!君上将军令交给秦小姐暂时保管,就是不希望庆阳军在此时乱作一团,你竟然敢私自集结庆阳军,挑拨庆阳君对陛下的忠心,你简直是罪大恶极!”
“薛皓,竟敢私自集结庆阳军队,企图陷庆阳君于不义!”宁玉手中举着军令,往前走了几步,丝毫都不畏惧,“众将士,今日若有敢与薛皓狼狈为奸之人,定杀不饶!迷途知返者,既往不咎!”
这......
“你这个妖女,竟然敢蛊惑君上!”在薛皓正将剑挥向宁玉的那一刻,宁玉仍然的眼神依旧一片冰冷,连看都不看薛皓一眼。远处正刺过来了一把剑,正正插在了薛皓的心口。宁玉这时才扭过头,看了薛皓一眼。他手中的剑已经掉落在了地上。不过片刻,便倒在了地上,眼睛却仍然睁着......楚之承这是杀鸡儆猴,如今庆阳君不在,正是群龙无首的时候,庆阳的将士未必是真心跟随薛皓,只是听信了他的一面之词。
“杨叔,这军令交给你吧。”宁玉像是失了魂魄一般,将军令递给了杨叔,“我只有一个要求,送宋先生出城!”
她很清楚,周立衡敢将军令交给她,便是知道这军令日后也不会起到什么作用了,倒不如她主动归还。
“老奴用性命担保,宋先生一定会安全离开庆阳。秦姑娘不必担忧。”杨叔诚心道。
宁玉必须要将这些事情,给太子殿下一个合理的解释。于是不稍作停留就去了驿站。楚之承看着宁玉这样,从庆阳君府到了驿站,一句话也没有,也没有流泪,只是怔怔地望着远方。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殿下,军事布阵图,臣女依约送至。刺杀之事,是薛皓挑拨所为。周二公子过世,庆阳君趁这个时间也许就会有什么动作。所以殿下的安全恐怕要多费心思了。”宁玉沉声道。
“秦姑娘,你为何如此肯定庆阳君不会放弃他的野心呢?”高骋看得出来宁玉现在很痛苦,只是殿下的安危,他们不能有丝毫的疏漏。也不能因为宁玉的一句话,就对庆阳君产生敌意。
“也许殿下应该知晓。”宁玉将一枚扇坠和一副小像递给了穆承煊。周立衡的身份,如今也不需要再隐瞒下去了。太子宅心仁厚,只有知晓一切,才能更好地考量大局。
“秦姑娘,你还好吧?”穆承煊温声问道。周二公子和宁玉素有交情,如今已经离世,想必宁玉心中定是煎熬。
宁玉的脸色苍白得像纸一般,嘴唇没有半点儿血色,一双眼睛也像是死水一般地沉寂。穆承煊从来没有见到宁玉这样。宁玉摇了摇头,似乎疲累地不再想多说一句话了,“臣女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