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俊琛意犹未尽地：“再一个，最后一个……”
“俊琛，你在哪里？”外面突然传来穆俊琛爸爸的声音，“怎么没见着人？”
我和穆俊琛都吓得浑身一震。
他直起身子，帮我整理好衣服，神色紧张地双手捧着我的脸看了看，然后伸手接了点儿凉水往我脸上拍：“太红了你的脸。”
“你爸不会过来吧？”我小声地问，感觉到冰冷的水顺着脸往脖子滑。
“对不起对不起。”穆俊琛发现了，扯着袖子印干我脖子上的水，“不知道，卧槽等会儿他过来看见以为我和你搞基就糟了，更不能说你是女的，他知道我们昨天晚上睡一屋，要是知道你是女的，这事就没完了。”
“俊琛？同学起床了吗？你陈丽阿姨烤了点儿曲奇让你们下去吃。”
“马上去！”穆俊琛对外面应了一声，伸手把我抱下去。
“又在小厨房倒腾什么好吃的？”穆俊琛爸爸听着声音就过来了。
穆俊琛看了一眼我的脸，迅速从墙上拿下一口小锅架在灶上。
他爸推门进来，笑眯眯看着我们：“小六同学也在厨房，倒腾什么呢？”
我僵直在灶台边上不敢搭话。
“本来想弄点儿小零食来吃，阿姨烤了曲奇那就吃曲奇吧。”
穆俊琛神色如常地把锅又挂回了墙上。
“穆俊琛你干什么了脸这么红？”穆俊琛爸爸突然眯着眼打量穆俊琛。
“红吗？”穆俊琛摸摸自己的脸，“可能是厨房太热了吧。”
穆俊琛爸爸很是怀疑地看了我两眼，随后一脸揶揄道：“穆俊琛，你同学长得像女孩，你可别把他当女孩调戏啊，男孩子精力旺盛要找对正确的发泄方式，闹着玩玩还行，就是小心玩着玩着走上歪路，小六同学，你也注意点儿，别让俊琛欺负你。”
我：“……”
穆俊琛：“……”
我点头：“好的叔叔。”
穆俊琛爸爸一脸高深莫测地走了，留下我和穆俊琛在厨房里凌乱。
“怎么听起来，似乎我爸很有故事呢？”穆俊琛看着我。
我：“我也觉得，不过你爸好好，知道你和我玩，也没往歪处想，怀疑你是gay。”
穆俊琛眯起眼，危险地看着我：“他好什么好？一个糟老头子而已，他是你未来公公，你不准觉得他好。”
我：“……”
“都怪你脸这么容易红。”穆俊琛来掐我的脸。
“明明叔叔是说你脸红啊！”我也去掐他。
“明明叔叔又是谁？好啊你个路小六！”
穆俊琛作势手要伸进我衣服里，我吓得赶紧跑了。
他知道不太愿意多接触陌生人，会拘谨，自己下去把曲奇饼端了上来，我们坐在他房间里一起分享那一小盘饼干。
“那不是我亲妈，之前忘和你说了，我亲妈住外边。”穆俊琛一手自己吃，一手喂我，突然解释了这么一句。
我点点头，咬住他手上的饼干一口吃掉。
“我爸是开家装公司的，一个有钱的糟老头子。”穆俊琛又道。
我一头雾水，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些。
“你呢，你愿意说说你们家的情况吗？”
穆俊琛故作轻松地用拇指蹭掉我唇上的饼干屑，眼神却暴露了他的紧张。
从我们认识开始，他就是这样，表现出很想了解我的样子，但我知道他并不是好奇，而只是想了解，朋友之间，情侣之间的一种正常需求，然而因为我的刻意隐瞒，让他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都会紧张。
穆俊琛：“没事，当我没问……我是和你谈恋爱，你家里的事不知道也没关……”
“我和我外婆住，我爸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不在了，我不了解他们所以没啥好说的，不用安慰我，我连他们长什么样子都没印象，所以一点儿也不难过。”我随意道。
我喝了一口牛奶，突然道：“我也问你一个问题，你，如果最开始看见的是我像男生的样子，你还会……喜欢我吗？”
我不知道我干嘛要问这个问题，像是没过脑子似的就问了出来让我自己都没个防备。
“这个我得想想。”穆俊琛抓了抓头，起身走到床边，呈大字倒在了床上，仰面躺着，双手枕在脑后打量着我。
“要是最开始遇到你的时候你是这样子，我真的很难分辨你是男的还是女的，可能不会喜欢吧，不过要是相处一段时间之后知道你是女生了，应该还是会喜欢的。”穆俊琛很认真地回答我的问题，答完之后手拍了拍他身边，“六儿，你过来，躺着舒服。”
我走过去和他隔着一条手臂的距离躺下，他的被子和床都很软，躺上去之后人会微微陷下去，确实舒服。
“你讨厌什么？”穆俊琛很随意地问，就像朋友之间那样。
“我，我讨厌我舅舅，他长得像头野猪，又肥又凶，你呢？有什么讨厌的？”
我还挺享受这种对话的，让人觉得很放松，而且也可以知道穆俊琛更多的事情。
“我讨厌我妈。”穆俊琛瘪了瘪嘴，一脸嫌弃，“她好吃懒做游手好闲。”
我被穆俊琛的描述逗笑了：“大人还会好吃懒做？”
“怎么不会？她不仅好吃懒做，而且是个坏女人，我小时候她老打我。”穆俊琛侧过身来看着我。
我是惊讶的，穆俊琛看起来阳光帅气，性格开朗又成绩好，一看就是那种在优质的家庭教育下长大和我来自完全两个世界的小孩，我没想到他也会有这种经历。
“这么好这么帅的儿子都打，疯了吧？不喜欢的儿子给我好了。”
我简直想抱抱穆俊琛，摸摸他头说爸爸爱他。
穆俊琛笑了起来，拉住我的手：“现在不打了，我长大了，她的儿子现在已经是你的了，他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我能和一个占我便宜老是要亲要摸的浮夸风的穆俊琛对视，甚至还敢亲回去摸回去，但是我不敢和这样一个认真平实的穆俊琛对视，我垂下眼帘，看着被面，愧疚的心跳声炸响着我的耳膜。
“但你还不是我的。”穆俊琛平静道，“你像风筝飞在云层上面，我拽着细细的线，看不清你。”
我抑制不住地吞了吞口水，不敢说话，是啊，我当然像只云层上的风筝。
风筝其实想飘下来，落在放风筝的人的手里，可是远远看着不错的风筝，到了地面上就会被发现又破又旧，甚至在天上看着明明是只蝴蝶风筝，落到地上就变成了奥特曼风筝。
最重要的是，放风筝的人他不喜欢咸蛋眼穿紧身衣的奥特曼风筝。
“你很没安全感，我感觉得出来，怪我，是我逼着你和我谈恋爱，这两天像做梦似的，不真实。”
穆俊琛把我手拉到他唇边吻了一下，微笑道：“不过我感觉事情还是在往光明的方向发展，至少今天我知道了你讨厌你舅舅，至少今天你承认了有一点儿喜欢我，我现在感觉，是真的在和你谈恋爱了，而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在追着你的背影。”
“对不起穆俊琛……你其实可以不用对我这么好，你对我坏一点儿没关系的。”
我羞愧得甚至都有点儿想告诉他我是男的，可是我又不敢。
发传单被他撞破性别那天，他就说要带我去派出所，现在变成恋爱关系了，他比以前还要对我好，要是现在知道我骗他，恐怕得把我扔到非洲大草原上去才能泄愤。
穆俊琛垂下眼睫，静了好一会儿，就在我以为他生气了的时候，他突然来了句：“确实要对你坏一点儿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