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傅老先生起来的时候,佣人已经准备好早餐了,孟叔给他盛了粥和小菜,疑惑的问,“齐元先生还没起来吗?”
他记得傅齐元都挺早起来的。
听到这,老人蓦地抬头看他,诧异的开口,“齐元回来了?”
“是呀。”孟叔点了点头,随后道,“他昨晚回来的,可能还在休息吧。”
总不至于回来坐坐,半夜又离开吧?
话落,老人放下筷子,起身说,“我去他房间看看。”
他好一阵子没见过傅齐元了,心里是想他的。
上了楼到了傅齐元住的房间,老人敲了下门,“齐元,你醒了吗?”
等了十来秒没人回应,他再喊了声,依旧无人应答,老人疑惑的开门,没看到床上有人,不由得心里一空。
走了吗?
孟叔看到他一脸失落的回来,下意识的问,“怎么了?”
“他不在。”老人叹道,“回来也不说声,离开又偷偷摸摸的。”
他们怎么就变成这样子了呢?
孟叔温声安慰他,“可能齐元先生有急事先离开了吧,他应该还会回来的。”
老人叹笑着摇头,“随他吧,他想回来就回来,不想的话,我也不逼他,他这几年也不好受。”
他知道傅齐元心里有多难受,脸上的笑容明显少了真情实感,多了勉强。
孟叔看着他又陷入纠结了,无声的叹了口气。
傅司煜的身世未揭开前,傅家真的是一个和气生财的家族,没有传统的勾心斗角,没有尔虞我诈。
可上天终究还是瞎了眼,非得给他们破坏掉这份温馨。
“您也别想了,活着的人的都没犯错。”孟叔低声安抚着他的情绪。
罪魁祸首将所有的痛苦留给了在世的人,自己却拍拍屁股一走了之,他们连报仇的机会都没有。
老人苦涩的摇头,“可死去的人,也没错呀,老二媳妇和刚出生的孩子,生生的遭受无妄之灾。”
他们才是真正的受害者,没人能想象他们生前经历了什么苦难。
现在连报仇的机会都没有……
难不成要傅司煜以死谢罪吗?他自问做不到那么残忍的程度,毕竟那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呀……
错就错在生他的人,罪大恶极!
孟叔目光深邃了几分,傅司煜和傅齐元之间,注定回不到过去了。
曾经父慈子孝的画面,恍如梦一场,现实将梦境撕得稀巴烂。
老人顿时没了食欲,随意的吃了两口就放下汤匙了,起身步履蹒跚的出去客厅。
看着他落寞的背影,孟叔摇了摇头,至今也想不到两全其美的办法。
或许维持现在表面的平和,就已经很不错了。
老人在沙发坐下,不经意的瞥见旁侧的垃圾桶里散落的碎纸,当看到其中边角的内容时,目光一震,差点从沙发上摔下来,扶着沙发边缘倏地蹲下身,颤颤巍巍的跪在垃圾桶边捡起里面的碎纸。
孟叔从客厅出来看到这一幕,忙不迭的跑过去,“老先生,怎么了?”
下一秒他看到他手中的碎纸,依稀能看到稀碎的面孔。
那是傅司煜的照片……
一瞬间,他似乎反应过来了什么,面色僵硬了起来。
傅司煜的照片不可能是老人撕的,那就只能是傅齐元了……
“老先生,您先起来坐着,我来捡。”孟叔见他脸色都白了,心疼不已的去拉他。
老人固执的不肯动,摇了摇头,声音沙哑颤抖,隐忍着情绪,“不用,我自己来。”
孟叔慢半拍的收回手,随即蹲下身跟他一起将垃圾桶的碎纸一片一片的捡起来。
不多时,他看到老人眼泪一滴滴的落在地上,不由得手僵住。
“老先生……”孟叔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了。
看着一个八十几岁的老人这般手足无措的哭泣,即使他没错,他看着都觉得自己罪过。
老人坐在地上靠着沙发,抬起手擦着眼泪,满脸的无措,“让我静静吧。”
孟叔看着他流泪满面的样子,满心的心疼,抿唇道,“我帮您将照片粘起来。”
“可事实就跟照片一样,有裂缝了就好不了了。”老人哽咽着道。
孟叔无声的拿出透明胶纸,一点一点的将照片粘好。
即使照片满是痕迹,可起码人是完整的。
“会慢慢的好起来的。”孟叔将照片放在他手里,低声说着。
但是他自己都不知道会不会好起来……
老人满目疮痍的看着裂痕遍布的照片,无声的掉泪,心酸苦涩爬满心头。
看着他这样子,孟叔跟着心口一滞,抽了纸巾帮他擦鞋泪。
待老人情绪缓和了不少,他才扶他起来。
“你去忙吧,我想静静。”老人闭了闭眼,低声吩咐。
孟叔目光深邃的看着他,开口道,“那您有事记得找我。”
“嗯。”老人心不在焉的回了一个字。
孟叔看了看他,随后才轻声离开,去了后院。
犹豫了好一会儿,他才决定给傅司言打了个电话。
现在肯定指望不上傅齐元回来,不然事情更严重。
傅齐衡和柳慧都不在家,也指望不上。
他看不得老人那个样子,只能靠傅司言了。
傅司言刚到公司坐下就收到了孟叔的来点,担心老人那边有什么问题,快速接听,“喂,孟叔。”
“少爷,您现在有空吗?方便回来一趟吗?”孟叔低声问。
顿时,傅司言忙问,“爷爷怎么了嘛?”
下一秒,他想到了什么,出声问,“我二叔回去了?他们没发生什么吧?”
“唉。”孟叔下意识的叹了口气,语气无奈的道,“齐元先生昨晚回来了,我以为他会待几天,但早上没看到他的人,我们以为他有事离开了。”
“但刚刚老先生发生垃圾桶里有司煜少爷被撕碎的照片……”
听到这,傅司言都不用往下猜了,绝对是傅齐元撕的。
“爷爷现在怎样?”傅司言语气低沉的问,神色复杂。
“不好,他看着照片哭的太无措了,我看着实在太难受了,只能给您打个电话,您能回来看看他吗?”孟叔说着说着,声音就忍不住哽咽了。
他年轻的时候就跟在老人身边了,心里早把老人当亲人看待,看不得老人那样子。
傅司言没犹豫,“我现在回去。”
挂了电话,他倏地想到了什么,打开手机翻开昨天沐灿阳发给了他的照片,然后将照片洗出来才离开公司,开着车回老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