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突来的大雪，让白洛筝头上和身上都沾满了雪花。
冷不丁看过去，她浑身上下都透着狼狈。
赵璟嘴边勾出淡淡的讽笑，“你忘了本王曾对你说的，从今往后，别再出现在本王面前。”
白洛筝也不气馁，她露出一个讨好的笑，“王爷是办大事的人，想必不会将我曾经的无礼当一回事。若当日有得罪之处，我愿意向王爷赔礼道歉。”
赵璟脸色依旧很冷，“道歉不必，本王与你无话可说，你可以滚了。”
白洛筝拦在轿前寸步不让，“王爷，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与你相商。”
赵璟反问：“是不是你求见本王，本王就必须接见于你？”
“从来不敢有这样的奢望。”
“既然不敢，就快滚开。”
白洛筝拉住轿帘不让赵璟离开，“王爷，你至少听我把话说完。”
“本王时间有限。”
白洛筝着急地说：“不会叨扰王爷太多时间……”
见赵璟没再开口赶人，白洛筝趁机说道：“请王爷法外开恩，容我将目前被关押在天机阁的梁红歌担保出来。”
“她身上有伤，不宜受审，且此案疑点重重，我希望王爷在找到新的证据前，给梁家留一份体面，暂时让她监外待审。”
“至于担保的银子，王爷尽管开价，无论多少，我照单全付。”
赵璟似笑非笑地问：“你这是在教本王做事？”
“不敢！”
“本王看你敢得很。”
赵璟面露厉色，“白洛筝，你嘴上说着不愿与本王再有交集，却在本王看不到的情况下，利用天机阁的名声来威慑上门挑衅的混混。你可知利用本王，该当何罪？”
白洛筝心底一突。
她不过是小小的利用他一下，居然被他知道了。
“王爷，你我之间的恩怨，不要牵扯到无辜之人。”
赵璟眉头微微皱起，“你这话是何意？”
白洛筝坦然说道：“王爷是明断是非之人，应该知道，梁红歌并没有作案动机，那场大火也非她所为。’
“此案背后玄机重重，可天机阁却以定远王府重要资料被毁为由，执意将刑部的案子转移到天机阁，动机实在令人难解。”
“你在怀疑本王公报私仇？”
白洛筝还真是这么怀疑的，但她不敢表现出来。
赵璟性格阴晴不定，心思又让人琢磨不透。
这样的人，她实在不敢随意招惹。
要不是为了帮梁红歌脱身，她这辈子都不想与再与他见面。
就在白洛筝不知所措时，却见赵璟灿然一笑。
与赵璟打过数次交道，白洛筝很少看到他露出笑脸。
许是与那些朝廷重犯接触太久，时间一长，养成他阴郁冷漠、不近人情的性格。
他这突然一笑，倒把白洛筝给惊到了。
只听赵璟说道：“可还记得你曾说过的话，你说本王生来富贵，高高在上，为所欲为的将别人的性命视为草芥。”
“你说得很对，正因为本王骄纵跋扈、蛮横无礼，才有资本来肆意挥霍手中的权利。白洛筝，若本王执意公报私仇，刁难于你，你又能如何？”
赵璟回得十分干脆，“对！”
本以为白洛筝会因此动怒，她却真诚地问：“王爷，我如何做，才能消你心头之恨？”
赵璟露出一个玩世不恭的笑，“都说白二小姐冰雪聪明，这个问题，你该问你自己。”
沉吟片刻，白洛筝说：“我记得在通往光明岛那艘大船上，王爷曾说过，那晚夜闯王府的偷袭者胆大妄为，用匕首伤你。若日后被你逮到此人，你必会十倍追讨，绝不轻饶。”
赵璟点头，“对，本王的初衷永远不变，若抓到此人，本王自会让她付出代价。”
白洛筝忽然说：“那日夜闯平南王府之人，的确是我。我当时只想索回铜镜，从未想过出手伤人。无意之中刺伤王爷，并非是我真心所愿。王爷，你迟迟咽不下这口气是么？”
在赵璟错愕的注视下，白洛筝从靴间拔出一柄匕首。
这柄匕首赵璟认得，正是那日白洛筝夜闯平南王府时，刺伤他的那一柄。
护在轿子两侧的赵七和赵九双双拔出腰间的佩剑，异口同声地警告：“白二小姐，放下匕首，伤了王爷可是死罪。”
白洛筝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举起匕首，当着众人的面，干脆利落地切去自己的尾指。
殷红的鲜血喷射而出，溅向赵璟的双颊，同时，也染红了被厚厚白雪覆盖的地面。
那一刻，不但赵璟惊在原地。
以为白洛筝要在怒极之下刺杀主子的赵七和赵九，也被她忽然自残的行为吓得目瞪口呆。
白洛筝面不改色地看向赵璟，“不知我一根手指，可不可以弥补王爷心中对我的怨恨？若一根不够，我可以再取一根送给王爷，若再取一根还是不够，我可以用这只手作为代价，让王爷息怒。”
反应过来的赵璟步下车轿，粗暴地扳住白洛筝的肩膀痛骂，“你是不是疯了？”
因失血过多，体力尽失的白洛筝被他晃得脚步不稳，险些当场瘫软在地。
她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力，气弱游丝地说：“我只求王爷给我一个担保的机会，先放了梁红歌，若调查之后证实她身犯重罪，我自会用这条命来偿还今日对王爷的不敬。”
眼看白洛筝尾指处流出来的鲜血越来越多，赵璟已经顾不得再与她计较那些是是非非。
他对赵七和赵九下令，“立刻去天机阁放人。”
两人惊得齐齐应喏，并暗暗心惊，这白二小姐的性格烈得让人胆寒。
赵璟抓住白洛筝的肩膀，“随本王进府，先处理伤口。”
白洛筝挥开赵璟，“今日得王爷法外开恩，已是欠下天大情。至于我的手，小伤，无碍，承蒙王爷惦记了。我还要去天机阁接梁红歌回家，不打扰王爷出府办事，告辞。”
看着白洛筝修长的背影越走越远，赵璟表面不动声色，内心深处却已翻江倒海，太平。
她每走一步，滴出来的鲜血都会在瞬间染红落满雪花的地面。
耀眼的红与纯净的白招相呼应，那颜色刺目到了极致，也晃得赵璟眼眶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