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墨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是有点烫。
他转头瞧了眼还昏睡的人，不在意地一摆手：“没事，小问题。”
小问题？这会说话好像还挺中气十足的！正元相信了，坐回到弦清凌身边守着。
云墨揉了揉发胀的眼睛，低下头将次日要制成蜜丸的药材挑选出来，在挨个检查时，他随口问她：“圆圆，刚刚你们宫主醒了，有没有说什么？”
“呃……”
正元想了想，总觉得答什么都不太对。
吞吞吐吐了半晌，她摇头道：“宫主就醒过来一会，也没说什么。”
云墨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说话。
寂静的屋里，只剩他手里挑拣药材发出窸窣的声音——正元听得心里七上八下，经历了这么多风风雨雨，说实话，从前与他的恩怨这会儿似乎还真计较不起来。
“云阁主。”她轻轻叫了一声。
“嗯？”
正元犹豫了会，小心翼翼问：“我们宫主究竟为何会这样？”
发生这样的事情以来，他除了被禁锢在这里给宫主看病，也根本没有给大家一个靠谱的说法，因而早前她也和风使一样，认为他医术不行，不过与他处了几天以来……
“你相信我？”云墨略微诧异。
“……”正元没吱声。
“圆圆，”他像是来了精神，问她道：“之前我让你收起来的，你们宫主平日里喝水所用的杯盏呢？”
“在那边！”
正元说着起身，将被放在角落边的方壶和瓷杯都拿过来摆在他面前。
云墨先闻了闻里面还有水的茶壶，将它推到一边，另将几个瓷杯整整齐齐摆放在桌上，再嘱咐她：“去将那边的琉璃罩灯拿过来，我来告诉你答案。”
正元立即照办。
他将琉璃罩灯摆在小杯之前，紧接着往杯子里倒入了一些清水，挨个往其中倒了一些粉末——哪料，粉末方一接触杯中之水，就剧烈地翻涌起来。
六只杯子反应一模一样！
正元看着眼前一幕，惊骇地说不出话来。
云墨指着杯中化为浅绿的水，声音幽沉：“这就是你们宫主现今昏睡的原因。”
“是、是有人下了毒？”正元的声音颤抖起来。
“嗯。”
“什么人敢这么大胆？”
“这可是在仙羽宫啊，竟敢在宫主的杯子里动手脚？”
“难道他不怕被发现吗？”
听到正元一口气将疑问全问了出来，云墨摇头解释：“这毒无色无味，你们宫主无法察觉到，何况——”他叹了口气，“若是你们谁不慎喝了这杯中之水，都不会有大碍，但你们宫主不一样，她原本就中了寒雾之毒，寒雾之毒发作会直接掩盖此毒的症状，所以早期中毒很难让人发现，如果长期接触此毒，毒愫会在体内日积月累，与寒雾之毒相互平衡，互相牵制，最后导致一旦我给她解了寒雾之毒，这毒就会控制不住完全爆发。”
所以那天才出了意外吗？
听闻这话，正元简直无法呼吸。
细细想了想，她更惊道：“云阁主的意思是……宫主接触不止一次？”
“单凭擦在杯底处毒药的分量，绝不可能会让你们宫主中毒这么深的。”
云墨朝着她招了招手，随后低声对她道：“未免打草惊蛇，这件事情你先不要走漏风声，待明天你再暗中查一查，记得要慢慢地查，看看到底有什么人可以接触到这些。”
“知道了！”正元郑重应下。
***
正元的调查还没有结果。
弦清凌用的东西无一例外都由云墨亲自检查过，不过大概是幕后之人有所忌惮，自从发生意外的那天起，他所接触到的东西，都没有任何问题。
没有再接触毒源，又有擅毒的人为她悉心诊治，弦清凌虽然还没有彻底痊愈，但脉象已经较前两日平稳了许多，她醒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同样是夜半时分，她睁开眼……
云墨伏在床沿边，将头深深埋在臂弯中。
弦清凌并不意外会看到她，如同上次一般，她就着昏暗的光束静静地瞧着他露出的半张脸，看着他紧紧闭着的眼眸，浓密的睫毛投下一片淡影……过了很久，她才收回目光，想要支撑着坐起身来，尝试了两次，她总算坐正。
“宫主醒了。”
正元轻手轻脚跑来，小声唤道。
弦清凌低眸看了看云墨，忽然觉得不太对劲——她的动作不小，正元都惊动了，可他却没有任何动静，这太不像一个习武之人的反应了！思忖片刻，她伸出手轻轻触在他的额头上。
接触的额头，一片滚烫。
正元看她面色骤变，疑道：“宫主？？”
“……去请荀老！”她气息颇急。
“？？？”正元犹豫，“可是现在大半夜啊！”
“快去！”
“……好吧！”正元心里想着，本来大家都不知道这里的事情，您这么半夜一叫荀老，风使大几天不都是白忙了吗？虽说风使的人就在门外，片刻不离地看着呢，但旁人不知道啊，云阁主是一个男子，他一天到晚地都在这屋里，横竖都会让人说闲话的……想到这里的她忧心忡忡地停下脚步，转头道：“宫主，我还是先找人扶着云阁主去偏房休息吧！”
“嗯。”弦清凌说着咳嗽了几声。
正元将候在外面的人找了进来，四个人一并将云墨给抬出房间，这一颠簸，还懵着的云墨甚至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就直接被强行抬进了偏房之中。
“哇！你们这是干什么？”他彻底清醒。
正元让那几个人先退下，躬身对他道：“宫主今夜的情况稳定了很多，有婢子守着就行，云阁主还病着，就暂且留在这里休息，待明日再过去继续替宫主诊治吧！”
“？？？”
好端端的将他赶出来干什么？
云墨想着她也没这个胆子，蹙眉道：“这是你们风使的意思？”
正元摇摇头，如实道：“是宫主的意思。”
宫主？云墨唰地立起身来：“你们宫主醒了？怎么不叫我！”
正元还没来得及答话，弦清凌的声音就从外传来：“是我让她不要说的。”
“凌凌？”
他注视着裹着厚重斗篷立在门外的弦清凌，大喜道：“你……能下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