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你的气息。
花映月将脸贴在枕面上，心满意足地闭上眼。
不知过去多久，她才缓缓坐起身，眷恋地望着这个枕头，片刻后又像是惊醒了一般，忽然变了脸色，狠狠掐住枕头，阴恻道：“这么久……你们是不是已经在一起了？”
“云墨，你们是不是在一起了！”
空荡荡的屋里只有她一个人，哪有人会回答她的话。
她将手中的枕头重重砸下，情态愈发疯狂，咆哮着道：“弦清凌，你不是说你恨他吗？为什么还要跟他走？为什么还要跟他在一起？”
“是你欺骗我在先，是你背叛我在前！”
“弦清凌，我视你为姐妹，你却这样欺骗我！”
“你们都不得好死！”
她双目尽是染红的杀气，紧握的双拳尽是恨意。
发泄过后，她夺门而出，却在走到院子中央的一刻，她回头瞧着空空如也的四周。
缓缓流下泪来。
***
风寂箫伤势过重。
好不容易从鬼门关拉回来，但由于之前逃亡时没有及时处理伤口，又受了非常严重的内伤，几乎经脉寸断，此刻他好不容易苏醒，却也只是在床上动弹不得。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
他的行动也仅限于这间屋，走路超过十步，心口就会剧痛。
在孤岛误食毒草又被药物压制，毒素沉积体内伤害他的五脏六腑，现今他不仅完全失去武功，甚至连个正常人都不如。
……
云墨看着坐在躺椅上的风寂箫。
阳光落在他瘦削的脸上，也没能让他多一丝生气。
侍候他的下人将药端到他面前，他木然地喝着药，始终没有说过什么话——可以这么说，自从那日苏醒他说出了自己的遭遇，往后除了弦清凌来，他就没有说过太多的话。
“你的病情拖得太久，没那么容易好。”云墨一边给他施针，一边说着。
风寂箫闻言转过头来，问他：“还需要多久？我……我等不了那么久。”
等不了那么久？
云墨转了转针头，笑道：“你急什么？你们宫主都没恢复好呢！”
风寂箫无话可说。
他又给他用了两针，温声道：“花映月掌握仙羽宫，没有比这个更坏的结果了，你现在急着回去也改变不了什么，只是送死。何况现在仙羽宫的弟子受花映月蛊惑，你们即便回去也不是那么容易夺权，这件事情还得从长计议，至少你们两个人都要完全恢复。”
“……”风寂箫算是被说服了。
“先养好身体。”云墨说着拿起针囊起身。
风寂箫看着他做这些动作，阴郁的眼中尽是无助。
云墨安排好人给他及时用药，后带着陆青离开客房，在陆青想说什么又不敢说时，他自顾自道：“他这种情况再拖下去也不行……”
“那岛主打算怎么办？”
“青青，我是学毒的，不是学医的，能力实在有限，说实话，我可以保他不死，但要他彻底复原，着实太难为我了。”云墨叹了口气，“这段时间岛上能找的大夫都找了，个个都束手无策，就连你弦宫主的内伤……看来，我们只能去一趟江南了！”
“去找宁公子？”
“可是、可是……”陆青迟疑。
“放心吧。”云墨自信地笑了笑，“他不是那样的人。”
“那弦宫主会不会？”
“不会。”
云墨与他继续往前走着，并将憋在心里想了好几天的事情说了出来：“风寂箫整天郁郁寡欢，而你弦宫主一心想着回仙羽宫，他们俩……只有离开无忧岛，才能安心治病。”
“她人呢？”他忽然问道。
“哦。”陆青想了想，“据说是跟着阮阮姐给五师兄送药去了。”
“她天天跟着阮阮丫头跑……不嫌烦？”云墨怀疑道。
“我看着弦宫主好像一点不介意，两个人可投缘了，阮阮姐三天两头找弦宫主玩，那一口一个二嫂的叫得可亲热了，每天变着花样带弦宫主出去玩，今天钓虾、明天抓鱼的……”陆青咧嘴一笑，“弦宫主居然也心甘情愿地上当，上回我看到弦宫主赤足在水里抓螃蟹，我都差点以为我眼花了……”
“是嘛！”云墨听得眉开眼笑。
陆青拉着他笑嘻嘻道：“岛主，我发现弦宫主最近变了很多，从前弦宫主高高在上，仿佛是高不可攀的仙女，又是那么冷淡，我一对上她的眼睛就会情不自禁发抖，就怕她下一刻直接拍死我，现在……我觉得她真有那么点像我们无忧岛的人了。”
“她呀……”云墨弯了弯眼。
“要是不端着架子，还是很可爱的！”
“可爱？”陆青哆嗦了下，“真是难以想象，这种词用到她身上。”
“那是你们不了解她。”云墨语气悠长，“她只是……太会欺骗别人，欺骗自己了。”
十六七岁本就是一个姑娘家最美好的年华，应该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可她却过早地背负起了责任，脚踏血池，挥剑平乱，凭一己之力撑起了整个仙羽宫，用最坚硬的外壳伪装自己，甚至连笑都不能随意。她的这份自在和快乐，来得太晚了。
“希望弦宫主今后都能快快乐乐的！”
“嗯。”云墨笑了笑，“有我在，她不需要过得那么累！”
***
江阮拉着弦清凌到前哨龙牙山。
五师兄彭瑛一看到他们俩，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亲自迎上来。
弦清凌是第一次与他正式见面，又是过来给他送伤药的，彭瑛有几分不好意思，恭恭敬敬地唤了一声“二嫂”，然后跑到柜子边将事先准备的见面礼送给她。
见面礼？
弦清凌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江阮看她为难，笑嘻嘻地将东西拿来放在她手上：“二嫂别跟他客气，五师兄平时就喜欢捣鼓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手里的东西都很不错的，平时我们都要不到呢！”
弦清凌也就欣然接受了。
江阮给彭瑛上药的时候，她就静静立在高处。
海风迎面而来，在这样高的位置遥望着远方的海面，又让她有了一种身在仙羽宫惊鸿台的错觉，看到手边有远镜，她顺手拿起来朝外望去——不免忧心起了仙羽宫的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