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可的表情凝固在脸上，僵硬地收回视线。
他粗略地算了一下时间。
409天前，是一年前的世界赛，那个时候他还在SOG打AD。
他想不起来，上一次对着顾风笑是因为什么事。
心脏仿佛被什么重物击中，微微地发麻。强烈的悔恨感喷涌而出，一股难言的酸涩瞬间充满胸腔，密密麻麻，快要冲破喉咙。
他再次深深地厌恶自己，总是做出一些无法挽回的事。
“对不起...”
他低着头，双唇反复开合几次，最终只能吐出一句干瘪无力的道歉。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顾风表情已经恢复如常，“我说了不要道歉。”他凑了过去，歪着头从下面对上米可的眼睛，轻声说，“我要你对我负责，睡完就跑太渣了。”
“......”米可别过脸避开他的视线，拒绝的话就快到了嘴边。
“我只接受这一种弥补方式。”顾风看出他的挣扎，及时切断，“别的都不要。”
“其实我很好奇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地方？”米可鼓起勇气，终于将心中的疑问说出，“就像你以前说的，我这个人特别虚伪，人家人后两副面孔...”
他有时候都会忍不住害怕面具带久了，再想揭下来，就得连皮带肉。
顾风却扯开话题：“那你喜欢希哥什么地方？”
米可顿住，这还是顾风第一次和他谈苏希。
他想了想，说：“全联盟最优秀的打野，喜欢他理所当然，不是吗？”
“那我还是全联盟最优秀的中单，你怎么不喜欢我？”
“你能不能谦虚点儿。”
“不能。”顾风眉梢微挑，“所以就因为他优秀你就喜欢？”
“他个人实力很强，赛场上足够冷静，能掌控节奏，对游戏理解到位，英雄池也够深，和他一起打比赛很放心...”
“嗤。”顾风笑了一声打断他，“这就是你喜欢他的理由？”
“不可以吗？”米可有一种被嘲笑地不悦感，没好气地说，“而且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他现在身边也有人了，跟我再没有关系。”
“那你现在还喜欢他吗？”
米可垂下眼眸：“...不关你的事。”
“怎么不关我的事。”顾风突然抬手捧着他的脸转回来，把他的五官都揉在一起，“赶紧忘了他然后爱上我吧！”
“唔...”米可被捏成金鱼嘴，含糊不清地嗔骂，“放开！”
顾风满脸坏笑，十指在他脸上来回揉捏。
“你干嘛！”米可奋力挣开，拿手背轻轻揉着自己被捏得发烫的脸。
顾风看着他脸上红白交错的痕迹笑得眼睛弯弯的，指着后面的玻璃窗说：“像不像一只花猫。”
米可这才想起他手上的红色颜料，立即抬起袖子擦着自己的脸，还不忘凶巴巴地瞪过去。
“别擦了，我带你去洗。”顾风笑着把人拉起来往公厕走。
“你别拉我！手脏死了。”
“好，那你自己走。”
“那你松手啊...”
·
“哟！怎么搞的！”晚饭的时候，李阿姨从大门口出来，一眼望见两个浑身是泥的人，脸上满是震惊，“这是怎么弄的啦！”
“没事没事。”顾风拍了拍头发，安抚她，“阿姨您别慌。”
“哦哟，到底怎么回事啦。”李阿姨连忙拉着米可给他拍身上的灰，“怎么一身的泥哦。”
米可脸上还沾着灰，没好气地解释：“顾风把车开翻了。”
刚刚回来的路上，顾风不知道发什么神经，三轮车开到最大速度在路上冲刺，结果拐弯的时候没控制好，侧翻到了旁边的空地里。
“怎么还翻车了？”李阿姨大惊失色，忙检查两个人，“没摔到哪里吧？有没有哪里痛？”
“没事没事，人没大碍，就是车头歪了...”米可脱了外套，掉下来好多泥在地上，连忙退到门外把衣服掸了掸。
“嗐，怪我。”顾风也把外套脱了随手扔地上，“那个弯度又有点大，没控制好。”
“怎么这么不小心啦。”李阿姨拿了两条过来一人分一条，“快擦擦，还好人没事，大过年的，要被你吓死啦...”
“爷爷呢？”顾风不想听她唠叨，转了话题。
“在楼上书房。”李阿姨说，“在弄那个春联，哦哟好多啦，怕是要半夜咯。”
“啧...那我等会儿去帮他。”
“好好，快上去洗澡吧，一身的泥。”李阿姨拍拍顾风身上的灰，嫌弃地走开，“洗了快下来吃饭，我去看看汤。”
“嗯。”顾风看着米可，“你有没有带换洗衣服？”
顾风看他表情就知道没有，眼底升起一股笑意：“我拿我的给你。”
“不用了。”
“新的，没穿过。”顾风说着就推着人上楼，“刚好过年穿新衣服！”
“...我今天晚上洗了用干衣机——”
“那干衣机坏了，用不了！”
刚从厨房出来的李阿姨看着消失在楼梯口的两人眉头皱了起来，自言自语道：“干衣机坏啦？昨天用不是好好的？”
...
顾风把人半推半拉着上了楼，火急火燎地翻箱倒柜收了几件衣物拿到他房间。
“这些都是新的。”顾风一件一件的给他看，“真的，一次没穿过！”
米可犹豫地接了过来，看款式有点学生气，忍不住问他：“有点幼稚了吧？”
“额...”顾风摸了摸鼻子，“这些都是我前几年还在上学的时候的，我怕拿现在的你穿不了。”
“你少看不起人！”
“哪儿看不起你了？是你确实穿不了吧。”顾风拿手在他头顶比了下，“呐，还不到我鼻子。”
“你...”米可噎住，准备把衣服还给他：“不要了！”
“别啊！我又没说你矮，是我的问题，我窜太快了！”顾风笑起来，抱着衣服给他塞回去，边把人往浴室里推，“别磨蹭了，快洗吧，等会儿感冒了！”
随后立即把浴室门拉上：“洗完下来吃饭，等你！”
·
顾风拿的是一件毛衣，虽说是几年前的衣服，穿在身上还是有些大。米可看着只露出一半的手指，有些后悔换上了。
刚刚吃饭的时候，他因为袖子上的装饰物夹菜的时候特别小心，生怕不留神掉到菜里面，一桌人都看着他夹一次菜拉一次衣服，一顿饭吃得非常尴尬。
这会儿一边上楼一边不知道第多少次挽这个袖子，让人不胜其烦。
“我帮你。”一双手伸了过来，顺便拿了件外套递给他，“你拿着这个。”
米可烦躁地接过顾风递过来的衣服，抬起手让他帮忙弄。但这个袖子好像真的挺难搞，手肘部分订了繁复的装饰，长长一条，又和袖口连在一起，上面还钉了金属的装饰，往上弄就会卡住，不弄上去手又露不出来，顾风弄了半天也没好。
“要不就这样吧...这衣服我也没穿过，不知道怎么设计的。”顾风有点尴尬，他选的时候单纯觉得这个款式适合米可，也没考虑到这些，“要不我再给我拿一件？”
“算了。”米可抽回手，眼底还有几分余愠。
“那你把外套穿上？把袖子包进去就不会露出来了。”顾风说着就拿过外套给他披上。
米可嘴唇轻轻翕合：“我自己穿。”
“我给你穿。”顾风拉起一侧袖子，“来，伸手。”
“...”米可犹豫了下，还是低着头听话地把手伸进袖子里，只是耳尖悄无声息的红了。
顾风将他的变化收入眼底，又打量了番眼前这个全身上下穿着自己衣服的人，心里满满当当的。仿佛煮开的浓汤，正滋滋地冒着泡。
他不自觉地声音又温柔几分，轻声哄道：“是我不好，我考虑不周，别生气了好不好？”
“我才没生气！”米可听他这么说，脸烧了起来，收回手自己把毛衣袖子塞到外套里面去。
顾风垂眸看着眼前的人，忍不住揶揄道：“刚刚一直气鼓鼓的是谁？”
“...还不是你这个衣服有问题！”
“嗯嗯，确实是我的问题！”顾风忙附和，“我太蠢了，当时脑子可能抽了才买这种衣服。”
他耐心哄着自己的样子让米可本就发烫的脸更红了，局促地抽回双手小学生一般背在身后，小声嗫嚅：“好..好了，别弄了。”
“嗯。”顾风也没再动手，站在原地静静地注视着他，眼底是快要溢出的宠溺。
今天晚上的米可有些不太一样，从柔软到发丝，到发红的耳尖，再到惴惴不安的的手指，都露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涩。
尤其那双含娇带嗔的眼睛，似一支小毛刷，蘸了甜甜的蜜，轻轻地在他心底轻轻地搔摩，不断地刺激着他的神经，让他有一股强烈的想将眼前人紧拥入怀的冲动...
他咽了口口水勉强湿润了下干燥的喉咙，一开口，声音带着沉沉的沙哑。
“我可以亲你吗？”顾风说。
“...你！”米可呼吸一滞，“你疯了？”
他慌忙地往楼梯看去，他们现在在二楼的走廊上，顾爷爷在楼上，李阿姨在楼下，随时都有路过的可能。
“大概吧...”顾风苦涩地笑了下，凑上来又问一遍，“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