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柯凡忽然知道为什么会在邻居家闻到那么浓的甘兰草味道了。
原来竟然是这样,他们不仅是邻居,还是同行。
细数着资料上的每一条成就,任柯凡反应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意识到,他家对面住了一位大佬。
他终于明白,言谢为什么会那么迫切希望他可以加入研究所了。
容时。
任柯凡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抿了抿唇角,觉得自己或许可以做些什么。
……
噩梦一旦开始了就没完没了。
“妈妈,你看。”陆迟抱着新做的手工,朝后花园跑去。
他看到尹潇碧坐在秋千上,正看着不远处的一棵榕树发呆。
那是尹潇碧最喜欢的位置,她经常一个人坐在那儿,一坐就是一整天。
尹潇碧被陆迟的声音吸引过来视线,她眼眸弯了弯,朝陆迟张开手,将他抱进怀里。
“看什么啊?”尹潇碧的声音很温柔,她的信息素是柠檬味的,闻起来很舒服。
“这是我刚才新做的手工,你喜欢么?”陆迟将手里做好的手工作品递给尹潇碧。
是一个木雕榕树,可尹潇碧经常看的那颗几乎一比一复刻。
尹潇碧拿着,目光中带着柔软,她说:“喜欢。”
陆迟没听到自己是怎么回答的,画面一转,到了房间里。
周围的气氛压抑,连画面都变成了灰白色。
他听到了电锯声,一路小跑到花园,只看到几个工人正在将那颗榕树一点点砍倒,而母亲跌坐在一边,揪着父亲的衣角。
“陆绍铧,这只是一棵树!”尹潇碧语气中带着哭腔。
“只是一棵树。”陆绍铧看向尹潇碧,眼中带着讥讽,“那你那么在乎做什么?!”
“砍,给我加快速度!”说完,他还不忘指使工人。
而树也随着着一声令下加快了倒下的速度。
他看到树倒下是父亲脸上的笑容,还看到母亲眼中那熄灭的光。
“陆绍铧。”
“是不是只要是我喜欢的,你都要毁掉?”
回答她的,是那棵一步一复刻比例的木雕砸在地上。
随着“啪——”的一声碎成两半。
陆迟的梦,也醒了。
天光大亮。
言谢睁开眼,就看到站在落地窗前也不知在看些什么的陆迟。
他懒洋洋爬起身,走到陆迟身旁,“在看什么?”
“榕树。”陆迟说。
言谢疑惑,看了一圈,根本没有看到榕树的影子,“哪儿呢?”
“那。”只见陆迟指着一棵樟树说,“那儿,本来有一棵很大的榕树。”
陆绍铧做事很绝,说了不留榕树,就连树桩子都挖的干干净净。
“很大的榕树?”言谢想象了一下,榕树如果年份大的话应该是很漂亮的,“为什么砍了?”
陆迟扭头看了眼言谢,唇角微抿,“因为我母亲很喜欢。”
这个答案显然不合理,也不是言谢能想象到的。
如果是喜欢,那为什么要砍了?
“因为我父亲。”陆迟直视言谢,“他会毁了我母亲所喜欢的一切。”
陆迟拉着他到一边坐下,“言谢,我是不是从来还没有和你说过任何我家里的事?”
的确是这样,关于自己的事情,言谢已经跟陆迟说过很多,但陆迟的……
却是鲜少听到他提起。
不是言谢不想问,只是传闻陆迟童年时过得不太好,他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而父亲也在前几年因为□□死去。
他不敢问,怕贸然掀开了陆迟的伤疤,惹得陆迟难受。
“我母亲,是一名出身名门的女性Omega。”
就算是名门贵族,哪怕他们再如何看不起Omega,也避免不了会生出Omega。
而名门所生出的Omega,他们和平民所生的Omega,最大的不同大概就是能受到贵族的教育。
但这并没有改变他们什么,学着贵族的东西,最后再则一“良婿”,为两家关系做出进一步贡献。
说到底,都是一样的命运。
关在笼子里的鸟,哪怕再漂亮,卖得再昂贵,也改变不了关在笼子里失去自由的事实。
“她和我父亲的结婚,是为了两家关系的联姻,他们之间并没有爱情,但我父亲并不在乎。”
“像这样没有爱情的婚姻,在贵族里,比比皆是。”
“对于Alpha来说,结婚只是结婚而已,他们大可以继续寻找别的Omega,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
结婚只是结婚而已,言谢默念了一遍这句话。
“但是对于Omega来说,结婚了,就是一辈子了。”
“他们只属于这个Alpha。”
“我的父亲不爱我母亲,但他却有占有欲,他不允许自己的Omega喜欢上任何除他以外的东西。”
“无论是事,还是物,更或者是人。”
“都不行。”
这样的占有欲无疑是及其可怕的,但就在这样可怕的情况下,尹潇碧做出了最糟糕的事情。
“我母亲,她有一位爱人。”陆迟说,“在她成婚以前,在她还是少女情窦初开时,就喜欢的一个人。”
“而我父亲也知道这件事情。”
而这,也成为多年暴力的最基本源头,折磨了尹潇碧一年又一年,也折磨了陆迟整个童年。
一长段回忆和表述下来,回答陆迟的是从所未有的长久沉默。
不是言谢不想回答,而是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很多时候,哀莫大于心死,沉默胜过言语。
言谢抱住了陆迟。
“你知道吗?”他听到陆迟说,“我其实很想问问我母亲,她有没有后悔过她爱那个人。”
“但是知道她去世前,我都没问出口。”
“可我却是知道答案的。”
陆迟想起那血泊中濒死的尹潇碧,那时候她嘴里一直喊着一个名字。
苏言。
一直喊着。
也是那时候,陆迟的问题有了答案。
“她不后悔。”
另一边,任柯凡经过一夜的思考,终于鼓足勇气再次来到容时家门前,他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敲响了门。